他對鄭新元再了解不過,這不是每日在他修煉居所與張雪竹談笑風生的那個修為低微的少年嗎?除去偶爾前往世俗省城賺取靈石之外,便隻是四下裡惹出修行界的紛爭,怎地突然間就成了鄂倫斯宗門的掌舵人鄭真人?
刹那間。
他覺得張德山簡直是在開一個驚世駭俗的玩笑。
然而這個念頭瞬間消散。
因張德山此刻對鄭新元表現出的敬意與嗬護,比對待自家老祖還要親近,絕非偽裝所能達到的程度。
“張前輩……”
鄭新元借機調息一口氣。
他撫著火辣辣的麵頰,誠摯地道“實不相瞞,之前就有心想告知您,卻始終未曾找到合適的機會,加之此事重大,我亦不知該如何向雪竹解釋清楚,因此僅將此事告知了家母。”
“……”
張擴微微瞪目,無言以對。
“……”
王鐵岩抬起一隻手,欲言又止。
二人此刻皆不明自身應以何等身份與鄭新元交流——是長輩,還是彆的什麼?
張德山反應敏捷,詢問道“鄭真人,他們二人與你究竟是何種淵源?”
鄭新元微笑解釋“晚輩與張前輩之女自幼便是同修道侶,前輩自小對我關愛有加,若非其庇護,我鄭家恐怕早已難以為繼,兩家親密無間,宛如一家。”
張德山豁然開朗,目光轉向張擴,神情複雜,心中暗自懊悔早知如此關係,何必先前這般大費周章!
張擴亦無可奈何。
他並非有意隱瞞,實則對此事一無所知,一直以為鄭新元忙於經營秘境交易之事,偶從張雪竹口中聽說一些煉器坊的事情,並未太過在意。豈料這位年僅十八載的青年修士,竟然能成就如此顯赫偉業!
“……”
“……”
“……”
一時之間,眾人皆默然無語,在宗門外的傳送陣前互相凝視。
直至過了半盞茶的時間,鄭新元才笑意盈盈地打破了沉寂“諸位無需在此久立,回宗內吧。想必張前輩有許多疑問要問,晚輩也同樣急於與其詳談。”
此議深得人心。
張擴儘管已確認鄭新元的宗主身份,但他仍渴望親見這位“鄭真人”在宗內的威望究竟如何。
誤會冰釋之後,蘭師姐與眾弟子先行離去,準備事務。
鄭新元乘坐張德山的飛劍,張擴與王鐵岩跟隨其後,一行人重返鄂倫斯宗門駐地。
途中。
張擴緊鎖眉頭,駕馭飛劍的手指不自主地輕微顫抖。
坐在副座上的王鐵岩,嘴唇同樣顫栗不止,望向窗外,若有所思。
兩人久久未曾開口。
直到飛躍過三個靈力陣法後,張擴緊蹙的眉頭方才舒展開來。
仿佛有一道難題豁然開朗,內心深處似有一物觸動,積蓄已久的疑慮瞬間釋放出來。
他整個身軀頓時鬆弛不少,原本麻木的嘴角也勾起一絲笑意,側頭朝王鐵岩調侃道“老王,回去跟你家健健交待一聲,往後可千萬彆再打我們家雪竹的主意了。”
“……”
王鐵生深深地吸了一口元氣,目光流轉,竟然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一切計策此刻都已經無從談起。
小賤賤實乃資質凡庸之輩。
自家的王健與鄭玄遠相較之下,就如同將腐朽微弱的螢火與九天之上的璀璨皓月相比,兩者間的差距難以言喻。
然而他腦海中靈光一閃,旋即微笑著詢問張闊“張兄,你莫非有意將令嬡許配於鄭鄭道友?”
張闊並未直接回應,而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然的笑意,“孩子們的前程,應由他們自行抉擇,如今他們都已成人,我無權乾涉。”
偏見猶如一座高聳入雲的仙峰。
而今,這座仙峰已然崩塌,化作坦蕩如砥的修煉大道。
片刻之間,一行人來到了鄂倫斯宗門總部。
待張闊看到無論是弟子還是長老皆對鄭玄遠恭敬有加之後,內心再次受到深深的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