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塚將車開進港區的停車場,遠遠的就望見礁石灘的頂端站著一個人。那人時而看向大海,時而回頭,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人。
手塚隔著車窗已經確定,那人就是他隻見過一麵的石井。他推開車門,下了車。迎著海風走了過去。
注意到手塚走過來,石井便不再看著大海,他看著手塚一步一步邁過礁石,沒有迎上去的打算。
冬天的海風有著不同於其他季節的硬朗,手塚扣好大衣的扣子,將圍巾裹緊了些,登上最高的礁石上。
海麵浪潮洶湧,海水變成了臟兮兮的灰色,仿佛一張因為生氣而發黑的臉。天空有雲正在聚集,似乎要隔著虛空與大海放手一搏。
幾隻海鳥衝破雲層,發出幾聲鳴叫,有幾隻越過手塚的耳邊,衝向了海麵。手塚在一處適合落腳的礁石上站定,雙手習慣性的揣在口袋裡,在如此勁風之下也站的筆挺穩當。他看著距離兩步遠的石井,淡淡的問道:“石井先生,不知道你找我到這裡有什麼事嗎?”
石井單薄的身體與冬日凜冽的海風較勁還是有些吃力。他的一隻腳輕輕滑了一下,但沒有失去平衡。他微微屈膝,讓自己站的穩了一些後才緩緩說道:“手塚國光,前網球大滿貫冠軍,十五歲開始進軍世界網壇,連續稱霸世界網壇多年,是名副其實的世界第一。繼武士南次郎之後又一個改變了世界網壇的男人。巔峰時期突然退役,退役的理由至今都是個迷。現在擔任U17日本隊國中組的主教練和立海大學德語係的講師,打算徹底從聚光燈下銷聲匿跡,我說的對嗎?”
手塚沒有接話,隻是沉默的看著石井。
“你曾經參加過U17日本代表隊的隊員選拔,但中途突然退出,遠赴德國參加職業選手的選拔賽,師從當時的網壇名將尤爾根·巴裡薩維奇·博格。成為常勝德國隊最後唯二贏球的選手,從此在世界一舉成名。”石井從口袋裡掏出煙盒,從裡麵抽出一根後將剩下的煙放回了口袋裡,但他並沒有馬上抽,而是在手指間轉了幾圈,似乎頗為猶豫,片刻之後,他抬起頭,問道:“我可以抽支煙嗎?”
手塚:“請便。”
石井將煙夾在兩唇之間,再一次掏出煙盒問道:“手塚先生要來一根嗎?”
“不用了,我不抽煙。”
“哦!這倒是我沒調查出來的。真是優等生的代表啊!”石井冷嘲熱諷的哼了一聲鼻音,然後側身擋住海風,將煙點燃,深深的吸了一口。
他雖然嘴上陰陽怪氣的,但臉上卻毫無挑釁的表情。“我想你應該也不喝酒。”他又補充道。
手塚沒有正麵回答,反問道:“這也是你調查到的結果嗎?”
“不是。”他抬起頭迎上了手塚毫無情緒波動的目光。“因為不二有一段時間突然變得不喝酒了。”
手塚不以為意:“是嗎?你了解的還蠻清楚的,不過,那又怎麼樣呢?”
“你和不二隻做了三年的隊友,之後你在德國待了至少有七八年,可以說跟不二的生活幾乎沒有了交集,我很好奇,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能讓不二死心塌地的等那麼多年。所以就特意去調查了一下。”說話間石井將抽了一半的煙蒂丟向海麵,看著它在一朵臟兮兮的浪花撞向礁石懸崖之後消失不見。他繼續說道:“社會精英,國家的棟梁,你們這種人確實很有吸引力。”
手塚看著石井的一舉一動,從他一開始的態度知道自己就算問一些關於不二的問題,他也不會老老實實說出來。與其自找麻煩還不如沉默的等著他自己說出些什麼。
其實手塚明白,與其去問眼前的這個心態不穩定的家夥還不如自己去慢慢了解,畢竟他有一輩子的時間。
石井打住了話音,似乎是想要等看看手塚會不會說些什麼。但是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手塚開口。於是他的眼角開始出現了一絲煩躁的慍怒。“你就不說點兒什麼嗎?你就不生氣?”他忽然提高了嗓門,將自己想要保持的風度一股腦的隨著消失的煙蒂丟進了肮臟的海水裡。
手塚的表情依舊淡漠,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你希望我說什麼?如果你實在想讓我說點兒什麼的話,我還是之前那一句,你找我出來到底有什麼事?如果隻是說這些有的沒的,我們的談話就可以到此為止了。”
“喂,你是聽不懂還是裝不懂,我說不二……”石井狠狠地咬著後槽牙,那光滑的下頜骨在頃刻間似乎有了輪廓。“我喜歡不二,所以我今天是想告訴你,我會在你們兩個人之間插一腳。一個將不二丟在日本那麼多年,跑去德國的家夥,有什麼資格再回頭找不二。你知道在大學的那幾年不二是怎麼一個人生活的嗎?他總是一個人坐在人堆裡發呆,一個人躺在樹下望著天,跑去山裡麵一待就是一整天,那個時候隻有我跟他有共同語言,我以為有共同的愛好就能讓我們之間的關係更進一步,但是當我發現不二的心裡始終有那麼一個人之後我就開始好奇,這個人到底是誰?到底有怎樣的魅力能讓不二周助那個心高氣傲的天才魂牽夢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