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見家長這件事,手塚的反應其實和常人無異。他隻是情感內斂到了極致,以至於不二都沒有看透。
手塚一個人悶在書房批卷子。學校很快就要放假了,在放假之前閱卷的工作需要完成,還要寫教學質量的報告。他白天忙著訓練中心的工作,隻能在晚上騰出時間加班加點。而不二這種對錢要求不高的個體工商戶就顯得自在多了,一個人關了燈四仰八叉的窩在沙發裡看恐怖電影。
電影裡有一段手機響鈴的劇情,不二本來沒有覺著害怕,但配合著現實裡的鈴聲想起來的時候,不二還是嚇了一跳,他一下子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嚇得叫了一大聲。
手塚原本就在書房裡三心二意。學生們一塌糊塗的答卷讓他的眉頭越靠越近,即將要見家長的緊張也讓他坐立不安。原本就緊繃的神經又被不二重重一撥,他整個人直接衝出了書房。
“發生什麼事了?周助。”
“啊,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嗎?”不二拿起響個不停的電話,準備一會兒看情況教訓裕太一頓。
“不,沒有,我以為你吹了什麼事情呢!”手塚長舒了一口氣。他注意到電視裡播放的東西,反而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二按下接聽鍵,準備一會兒在理家裡這個搗亂的。
“怎麼了?裕太。”
“老哥,石井他是不是知道了你和手塚學長之間的事情?”
“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可是你們誰也沒有對網上的輿論做出回應啊!這事兒不能說百分之百不是謠言吧。”
“你在說什麼夢話,這東西沒有必要弄得全民皆知吧。還有你打電話過來就是為了確認這種事情嗎?”
“當然不是,石井那個家夥不知道在哪喝的爛醉如泥,突然打電話給觀月和我,說什麼他在居酒屋回不去了,故去幫她一把,結果我們過去了之後,觀月被他拉著喝酒,現在兩個人就像是難兄難弟一樣,你要不要過來看看,我一個人搞不定他們兩個。”
“雖然我很同情你,裕太。換做以前我一定會過去。”不二說:“但是今天你還是自己解決吧。如果你願意我倒是可以讓國光過去。”
“那算了。他們兩個搞得像失戀了一樣,學長要是過來他倆還不知道要鬨成什麼樣子呢!”
不二掛了電話,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你真打算放著不管嗎?”手塚問道。
“如果我要是去管了還不知道他們能怎麼鬨騰呢。”不二在沙發上坐下來。“你不在國內的這幾年,我的身邊確實出現了不少奇葩。”
“其實我一直在想,我們兩個沒在一起的這些年裡你是不是過的很好。”手塚挨著不二坐了下來,語氣變得更加認真。“今天我看到你的那些照片的時候,這種想法就變得更加強烈了。在青學的時候,我們兩個幾乎天天都在一起,對你的生活和你的煩惱我還是能夠很清晰的了解一些。可是沒有參與你的生活的那些日子讓我感覺我對你的了解好像有了空白,就像一幅色彩畫不知被誰塗上了白色顏料一樣,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遺憾。”
不二輕輕抬起頭,迎上了手塚認真的目光。他從他的眼裡看到了那個微笑的自己。
不二的笑容始終沒有什麼變化,這麼多年以來,他依舊溫和。但是隻有他自己知道,從手塚離開的那一天起,他的笑容到底有多勉強。
“你把你的日記給我的時候說希望它能讓我感覺你還在我身邊一樣。所以,這麼多年以來,我沒有做什麼特彆的事情,按部就班的讀書,畢業,一如既往的生活,發展一些新愛好,然後抽出時間去登山,拍一些想拍的照片。學生的生活大致上都是相同的,日子一天天的過,為課業煩惱的時間反而比較多一些。不過我會把你的日記當做參考,記得我們以前的那些日常,就像你還在身邊一樣,不會去改變什麼。”
他把一切都說的很平常,省略了自己的不安。他越是等待就越是習慣了期盼。他對未來沒有目標也沒有概念,但卻不想得過且過。他知道人不應該整天沉溺在愛情裡,要懂得看到更遠的未來。
他知道要接受這個世界的悲歡,同時熱愛生活。所以他蹣跚學步一般去適應一個人的生活,但到最後他也沒辦法將心裡的那個位置騰出來。
漸漸的不二察覺到,自己自始至終都保持著的生活方式其實就是為了習慣兩個人生活而做的預演。
由於不二在看電影的時候將客廳的燈都關掉了,手塚慌忙之下隻隨便按亮了一盞。靠近陽台的燈隻照亮了一小片區域,城市的燈光從窗戶外照進來,將客廳餘下的部分變的或明或暗。
一小片走失的光照在手塚的臉上,又將一片陰影投射在他的身上。他注視著不二的眼神總是像含著一團火焰一樣熾熱。他用與眾不同的愛護和無限包容的態度來回應不二的執著和等待。他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詞語去形容自己對不二的愛意。
誰都會說的話太單調了,無法形容他們對彼此的感情。
愛情是無數感情的集合,每一種都不儘相同。
手塚傾身向前靠近不二,動作輕柔的將不二的頭靠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我可以抱你嗎?周助。”
“嗯。”不二的側臉貼著手塚的胸膛,感受著他均勻的呼吸和堅實的心跳。“其實我一直有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我今天沒有接你的電話,你怎麼也不生氣。”
人都是有脾氣的,有底線的閾值,會對刺激源產生反應。手塚雖然很少發脾氣,但是並不代表他沒有情緒波動。隻是在不觸及他的底線的情況下,他就不會輕易的發脾氣。
但是在麵對不二的時候就不一樣了,他的脾氣就像是看見了什麼天敵一樣,一溜煙的就逃走了。就算他對不二的行為再有意見再有不滿,直接責備的話也全然說不出口。
“我可是個成年人,情緒很穩定的。”
不二不由的笑了笑。“我要是變得總愛耍小脾氣了,鬨彆扭,不講道理了怎麼辦?”
“你又不是一次兩次跟我鬨彆扭了。”
“那是你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