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花飛了起來。
海花在我的手裡飛了起來。
刀起刀落，血花綻放開來。
若是沒有印象的樣貌，我也隻是機械地砍殺著。
若是熟悉的臉，我便需要重新下定決心再一次砍掉他們的頭顱。
然而亡魂何其之多，並不單單是我害死的幸存者，無數成為我食糧的喪屍，無數曾經鮮活的生命。
疲憊。
在這個幻境裡麵，我沒有辦法使用桖蟲的力量，我必須用海花一個一個地了結心中的愧疚。
成為真正冷血無情的殺人機器。
漸漸的，那些亡魂不再是猙獰的模樣，而是變成常人無異，他們尖叫著，哭喊著，手無寸鐵的他們隻能用祈求尋得一線生機。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
他們逃離著卻一次又一次地被我拉近距離，他們跪在地上質問著為什麼。
但是我知道這是陷阱。
我隻能不帶感情地殺掉這裡所有的亡魂，無論他們多麼楚楚可憐。無論有多少人會為之動容，但是我都不可以。
肌肉酸痛了，手腕麻木了，嗓子裡刀割一樣疼痛，眼睛裡充血地發澀。
不能心慈手軟，也不能殺意上頭墮入魔道。
隻剩下最後一個了。
那個人好遠，遠到我看不清他的臉。
我用最後的力氣狂奔過去，心想著終於要結束了。
“林煌？”
那個人開口了，是個女人。
她認識我。
她看我拿著刀衝了過來，沒有逃跑，也沒有害怕。
她目睹了上萬人的屠殺依舊不為所動。
她就像一尊雕像。
“是你嗎？林煌？”
我奔跑的腳步停了下來，因為我認出了那個人。
我舉起的刀放了下來，絕望般問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那個人是楊瑾瑜。
真正的楊瑾瑜。
是啊！
她也被埋葬在我體內，這裡怎麼可能會沒有她呢？
“林煌！真的是你！我終於見到你了！”瑾瑜說著就衝過來要抱我。
“彆過來！”我幾乎失聲地大喊著。
瑾瑜被我怒吼一般的話語打斷了腳步，慢慢往前走了幾步之後停下了。
“怎麼了？”瑾瑜不解地問道。
“你是什麼東西！”我無能地憤怒著。
“我就是我啊！”瑾瑜慢慢張開雙臂朝我走了過來。
雖然我說這裡都是亡魂，但是都隻不過是幻象。
沒有靈魂！
靈魂是不存在的！
我一遍一遍地重複著，給自己下著決心。
我放下刀，雙手掩麵，等我的手放下，原本痛苦到扭曲的五官變得像撲克一樣。
“我不會被這種幻象所迷惑的，瑾瑜已經死了，徹徹底底的死了，真正的她是不可能回來的！”
“你在說什麼啊！我就在這裡啊！”
“不，她不在這裡。”
我重新拿起海花，準備結束這一切。
“你到底要乾什麼啊？你是準備殺了我嗎？”瑾瑜看起來有些慌張的說道。
我沒有說話，隻是默默朝前走去。
“我已經被你害死一次了！這一次你還要殺了我嗎！”看我心意已決，幻象露出了凶神惡煞的原本麵目。
“拙劣啊！瑾瑜是不會說這種話的。”我仿佛在對自己說著，我在告訴自己瑾瑜是不會恨我的。
她會嗎？
我已經走到了幻象的麵前，利落地消滅掉最後的一個幻象。
“我們都很好。”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說這句，但是我真的希望瑾瑜可以聽見這句話。
空間開始崩塌，空中不斷地散落著血色的櫻絮。
血海之外的空間是純白之境，與我精神世界裡的訓練場很像。
“桖朧？”我看到遠處的人影下意識的問道。
但是那人沒有說話，而是衝上來揮刀相向。
那人與我一模一樣，胸前開了一個透光的傷口，手上拿的同樣是海花。
看來他才是我最後的對手，過去的自己。
海花汲取的能量自然也會包括我自己，那我若想徹底掌控海花，也需要用海花斬殺自己。
這一刻，我終於知道了什麼是“一個師傅教的，破不了招”。
不過那終究是過去的自己，我不可能會輸給過去的自己。
隨著我自己的幻象被打敗，手裡的海花終於泛起瑩瑩紅光，慢慢漂浮在空中。
“沒想到你小子真的成功了！”桖朧的聲音突然在背後傳來。
看來我已經回到了穩定的自己的精神世界，試煉結束了，心魔也都過去了。
看似雲淡風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