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山!
第六十八章
在餘思歸的記憶裡,那應該就是盛淅對她冷淡的開始。
他的冷淡體現得並不明顯,仍然是紳士的,在學校裡也並不顯『露』,仍然和思歸開玩笑,仍有很淡的回護。
——但餘思歸卻能感覺出來。
比如他從此幾乎不找思歸聊天;比如,他也沒追問歸歸放學後的去。
盛淅脾氣不錯,大多數人覺得他是好好先生,但真的靠近了,距離近了,才會漸漸明白他是個有逆鱗的人。
而且這個家夥邊界明晰,一旦觸及,他一定會讓對付出代價。
放到先前,餘思歸能會好好想想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當然也不一定改——但十七歲的餘思歸卻沒有這樣的閒暇。
曾經能把她壓垮的「盛淅」二字,已也無法撼動她分毫。
當然,仍然很疼。
十七歲的思歸還是喜歡他,此想要盛淅的“晚安”,也想要他秒回;看見少爺時心臟仍會一陣陣發緊、酸痛難當,會幻想他的擁抱,像是在夜裡萌開的一朵受傷的花。
——但喜歡無法成為生活的全。
這人間還有多、緊迫的事,等著十七歲的她去做。
連那點年少的喜歡,變成了不值一提的。
那年冬雪紛飛,年關前,家中的銀行卡變成了思歸負責的事物。
為媽媽已經沒辦法繼續跑繳費了。
有幾個學生輪流來給老師做陪護,但學生終究是外人,能做的畢竟有限,金錢與奔波仍要親人來。思歸拿到銀行卡看了看,隻覺得心裡難受得要命。
和小時候不同,她們如今不缺錢。
思歸仍記得她們小時候的拮據,一塊錢掰成兩半兒花的歲月,窮學生的“窮”字,被當年的母女二人體會得淋漓儘致。
而這社會並不會虧待能乾聰明的人。離開課題組後這麼多年,她們母二人女雖不能說富裕,卻仍攢下了數量觀的存款——讓歸歸無論在處,不至於窘迫。
但是這些錢又是怎麼來的呢。
餘思歸捏著銀行卡存單,在醫院哭得聲嘶力竭。
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思歸哭得喘不上氣,什麼好的生活,什麼存款,什麼不至窘迫……
我隻要她體健康。
雖然我不是她最好的選擇,思歸想,雖然我慣於被忽略,但我仍想和她度很多未來的時日;我想被愛,想被擁抱,想在這上有一個溫暖的窗。
——沒彆處比醫院見多生死。
餘思歸劃卡,交了欠賬七萬的賬單,擦乾淨淚,走出附院的自主繳費處。
門外冬『色』深重,思歸裹著厚羽絨服,走在枯黃梧桐葉上。
“思歸?”一個聲音忽然錯愕地響起,“你是那個——”
餘思歸一怔,回頭,忽然看到一個很眼熟的高個阿姨。
她沒反應來,下一秒那阿姨驚喜道“思歸!你怎麼在這?——你不記得我了嗎?”
歸歸實在是想不起來,但又覺得熟,有點兒猶豫,不知道該從叫起——那阿姨『露』出個笑容,自懷裡掏出警察證,思歸一亮。
餘思歸震驚道“……王姐!”
“——我全名叫王燕啦。”
阿姨笑著將警官證翻開給思歸看,上貼著照片,又寫著「王燕」二字。
非常普通的名字。
兩年時間,她的警銜已從警督變成了警司,女警察穿著常服,乾練短發於北風中飛揚。
王姐親熱地問“歸歸,怎麼跑到醫院來了?”
歸歸愣了一下,小聲道“……媽媽不太舒服。”
“柳博士?”王姐一愣,“她在哪裡?”
餘思歸感到難以啟齒,沒有回答。
王燕卻不甚在意。她似乎挺喜歡歸歸,親熱地拍拍思歸的肩膀“跟我走走?”
於是歸歸說好,跟著她,走在醫院小徑上。
“王姐,”歸歸小聲問,“你是來醫院做什麼的呀?”
王燕笑道“我的老領導這幾天不太舒服,住院了,我正好輪休,來探望探望他。”
思歸“誒?……誒,好。”
王姐笑眯眯地說“盛少爺的安保工作去年年底就結束啦。後續的事情也不需要我負責,你彆這麼拘謹。”
——盛少爺。
歸歸沒想到王姐這麼直白,簡直無所適從,嗯了聲。
多半是已經不需要保密,而且思歸也算半個知情人的緣故,王燕挺高興,將那段工作挑著能說的分與思歸講了講,包括當時具體的工作日程安排,和盛少爺來這裡的始末。
王燕所講的,和歸歸猜測的相差無幾。
起是盛淅的父親那年增設廠的舉動惹的禍。
父母動了他人蛋糕,導致盛淅在上海遇襲——那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近乎綁架的案。
而當時最權益的法,就是讓他跟從祖輩轉學回來此處,由市裡增設專班、派專人保護。
王姐就是這個專班的負責人。
後半分王姐沒說,但餘思歸自己拚湊了出來。
——所以選擇這個城市,為他們要在這裡進行投資,這是多斡旋下,他們最終找到的,勢力相對單純且純粹的、他們祖輩居住的這個地。
所以一切是巧合,思歸想。
和盛淅的相遇也是,後來的事情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