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閒適的飲了杯酒,模樣遊刃有餘。
“小郎君那日給我的靈毒,自己怎麼就不認識了呢?”
她的聲音很輕,落在黎明耳中,卻仿佛一道驚雷,讓他神情滿是震撼,一時間難以理解。
直到片刻後,一名身著劍塚道服的熟人,從院落外翩然走來,黎明方才怔了怔,好似終於明白了什麼,滿麵苦澀。
黎明滾動嗓子,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師弟中了什麼毒?竟是連師兄也不認識了嗎?”
斐擒龍悠悠走來,手中依舊捏著那煞靈葫蘆,看向黎明的視線裡,像是淬了毒。
“不過也罷,今日你醒著也好,醉了也罷,終歸是要死的。”
言語間,斐擒龍滿是得意,見計劃沒有絲毫偏差,即將能親手解決這個心頭大患,心情不禁大好。
聽到此言,素心用眼神示意,青黛即刻在黎明沒有反應過來之際,狠狠的給了他後背一掌。
偷襲這一掌的實力之強,竟是讓後天劍體的黎明都在空中吐了口血,然後頹靡的飛向斐擒龍,最終如同一個破碎人偶,狼狽至極的倒在了地上。
見到心中怨恨至極的師弟此般下場,斐擒龍的快意無倆,甚至暢快的大笑起來。
“你也有今日,你終又有了今日。”
斐擒龍幽幽的盯著黎明,甚至不急著將這少年殺死,隻想看看這位他往昔羨慕至極的師弟,絕望求死的模樣。
黎明仿佛難以理解眼前的變化。
畢竟任誰也難以想象,斐元城妖邪的庇護者,劍塚的叛徒竟是自家的大師兄,他好似更沒想到,原本聯手設局的素心夫人,竟與妖邪是同一陣營。
“師兄……為何如此?我劍塚待你不薄……”
黎明的聲音滿是不甘,還帶這些懊悔的悲哀,嘶啞而怨恨,一如戲本子中被背叛到絕望的可憐人。
“不薄?”
斐擒龍諷笑一句。
“若劍塚待我真是不薄,掌門繼承的權利,與那位明三姑娘的婚約,為何都給了你?”
他這多年兢兢業業,在被師祖黎井人欽點為已經瘋癲的黎重山的嫡傳弟子後,儘心照顧,努力修行,從未有一日懈怠,生怕辱沒了劍塚大師兄的名聲。
同時耗了不少年月,雖然天賦不顯,好在修行刻苦,讓他在年輕一輩中,也闖出了些許名聲。
誰曾想,在那位瘋癲師尊被師祖安排了嫁娶,留下子嗣之後,一切都變了。
整個宗門的重心資源,都開始向他那位新出生的小師弟傾斜。
無論是他曾經心心念念的,亦或者求之不得的,對這位喚作黎明的小師弟而言,都是唾手可得之物。
最讓斐擒龍嫉妒的是,黎明出生之時,便遠遠高於他的天賦。
先天劍體。
這意味著,哪怕他在如何刻苦修行,在劍道一途終其一生,也絕對無法超過這位小師弟,甚至會在兩三百年後,就被對方遠遠拉開差距。
這是斐擒龍無法接受的事情。
尤其是在師祖漸漸表明態度,頗有一種放棄他的意思時,斐擒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隻要沒有這位小師弟,一切就隻能是他的了。
“師祖從來就沒將我當過自己人,在他眼裡,我隻是你不存在時的替代品,有了你這位血脈嫡係,我過往無數的努力都沒有了絲毫的價值。”
言語間,斐擒龍甚至開始踐踏黎明的頭。
好在他不願意太輕易的殺死黎明,所有沒有施加靈力,隻是用凡人的方式在肆意羞辱。
既然這次機會難得,他就要一點點的將黎明殺死,唯有如此方才能夠真正抒發,這多年來他壓抑的情緒。
隨之,像是想到了什麼,斐擒龍揚起嘴角,繼續說道。
“想來師弟還不知,你當年執行宗門任務,情報被人出賣,導致先天劍體被廢,也是我暗中做了手腳。”
斐擒龍的聲音如同蛇信子,縈繞在黎明耳畔,讓少年愈加的怨恨不甘,卻因那些毒酒,靈力四封,沒有絲毫反抗之力。
見此,斐擒龍愈加暢快得意,警惕也送了許多。
隨之,他又覺得有些無趣,沒想到這多年來,付出了極大代價都殺不死的師弟,最後竟會這樣栽在斐元城。
他原本已經不覺有太多希望的事情,竟是如此簡單成功,倒是怪有意思。
“師兄,你可真是個畜生。”黎明不甘的叫罵了一句,意圖艱難起身,卻反抗不得。
聞此,斐擒龍又狠狠的踩了少年幾腳,卻沒有反駁,隻是陰冷的笑著。
“像你這種天生擁有一切的,根本就不明白我們這種人,想要得到你所不屑的,究竟要付出什麼。”
原本應該屬於他的東西,被黎明奪走了,他現在隻是將其奪回來罷了。
隨著言語,斐擒龍的腳下的力道又加深的兩分,似乎隨時都會踩碎黎明的頭。
黎明卻意外的沉默了一會兒。
“師兄,現在你若願意回頭,我可以既往不咎。”
聽到這話,斐擒龍覺得愈加好笑“你以為這裡是在劍塚,你還是那位我們都得聽命的劍塚少主嗎?”
莫說黎明現在的命令毫無意義,即便是給他站起來的機會,這位已然中毒的後天劍體,還剩幾分實力,憑什麼贏他?
斐擒龍壓低了頭,在黎明耳邊諷刺道。
“我就是不回頭,有本事你就站起來,一劍殺了我……”
你行嗎?
做得到嗎?
有這個本事嗎?
莫名的,院落內有些冷,小宴中數桌餐盤,還是隱隱發出微鳴的共響。
斐擒龍的話才說完,話音未落,便有無數劍意自黎明周身揚起。
這些劍意好似逆流的大雨,每一道間都蘊著極為強大的殺意與蘊意,讓人防不勝防。
這些劍意頃刻將斐擒龍避退,好在斐擒龍自身修為渾厚,即刻拔劍來抵禦,掩住了大半劍勢。
正在此時,趁著斐擒龍大意,黎明的左手如一道利劍,揚起無比淩厲的劍芒。
頃刻,刺穿斐擒龍的腰腹,將其重創。
“這麼賤的要求,我還是第一次聽見。”黎明的聲音滿是嘲弄。
院落內,忽然愈加冷了些。
變數僅僅發生在一息之間,哪怕是不遠處的素心也明白,斐擒龍與黎明實力差距不大。
誰一瞬大意,多半就是對方的勝利。
但……那少年不是中了靈毒嗎?
為何還能調運靈力?
素心來不及多想,若是斐擒龍死在此地,她也絕對沒有生機,即便僥幸逃命,麵對劍塚的追殺,也是死路一條。
一瞬間,素心運起體內的靈力,同樣對黎明出手了。
誰料暴起的靈力,忽然在她體內肆虐,震傷了肺腑,讓素心這才察覺,中毒的是不是黎明,而是她自己。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黎明,又望向了青黛。
青黛正悠然的坐在座椅上飲酒,嘲弄的看著她。
“夫人,酒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