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走了走,好在發現一揚長小道,前頭有幾處鬆柏喬木,也不知能不能走下山去。
莫寒不及多想,思著自己被擄至此處,家裡還不知會急成甚麼樣子。自己年方八歲,母親定哭成了淚人,爹爹亦會遣人四方查找。
如此一來,早日下山回了家,也好讓他們放心。這裡山高氣舒,雖是心覺適快,卻不是長待之地。況且陌生之所,豈可久留。
便篤定邁步走前,屋內那小女孩名喚“何月芙”,本是解良人氏。隻因父母雙雙被劫,又被賊匪斬殺,親見血腥場麵,唬得暈厥在地。
賊匪為不留後患,正要一刀將她結果掉。幸得青袍老者掠步而來,將何月芙奪身而走。
自此留她在山,做個伴兒。每日看茶煮飯,采藥習武,安穩過活數載,今年正巧十二花歲。
這時候站在門邊,嘴裡咕噥著,總沒好氣兒。心想本來伺候師父已然累疲,這會子來個毛頭小子。
師父又命自己照管好他,偏偏他又這般不配合。索性看他能走到哪兒去,遂跟在後頭,等著看好戲。
莫寒往山下走,穿過鬆柏,繞往河溪。見前方無路,無奈隻得回走原地。
卻迎麵撞著何月芙,唬得連退數步,朝何月芙喊道“你彆過來啊!你要過來,我就跳進河裡。”
何月芙笑道“我不過來,我也沒有要怎麼你。你要怎樣隨你好了,我保證甚麼也不做。”
莫寒將信將疑,徐徐走過去。經過何月芙身旁,稍遠數步,怯怯地道“你說得甚麼也不做的啊,可不能反悔,也不能跟過來的。”
說著已經奔得老遠,何月芙亦跟上去道“我可以甚麼都不做,但我必須跟著你。這是師父交代給我的,我可不能違抗師命。”
莫寒大聲道“我可不管你,我是要下山的,你且在這裡待著彆動,休要跟著我!”
隻因他是倒著走路,剛一說完,便被後頭陡石所絆,摔了個狗吃屎。何月芙忙趕著奔了過來,要拉他起來,口裡還道著“你看看你,叫你莫要逞強。剛剛有了好轉,這下子又摔了,豈不是自找苦吃?”
而莫寒這下子也不起身,隻趴在地上哭,嚎泣不止,死活不顧彆人。
何月芙拿他沒法子,朝他吼道“你要是再不起來,我也不管你了,你就摔死在這裡好了!
然後叫山裡的狼虎來叼了吃了,也沒人理你!”
說完扭身就走,哪知剛走沒幾步,回頭一看,卻見莫寒早已起身,往前頭狂奔。
何月芙怒火中燒,心想今兒個必要好生治治這兔崽子,遂追上前去。不料還沒奔上幾步,卻見莫寒又摔倒在地。
何月芙登時笑倒,慢慢走過去樂道“我看你還逃,這會子又摔了罷?還是莫要糾纏,隨我回去歇著為是。”
然莫寒一動不動,既沒開口嚷著要走,也沒大聲哭喊著罵人。何月芙翻過他的身兒來,見他灰頭土臉地暈厥不醒。
再撫上他的額頭,發覺滾燙至極,敢是又發了燒。忙將他扶起來背在身上,一步一步趔趄回屋。
放在榻上,去外頭繞過花亭,往師父屋裡奔去。將方才一應情景說了,那白須老翁急道“你不知他大病初醒,身子弱得緊。怎麼還許他在外頭瞎走?”
何月芙急道“是徒兒的不是,望師父趕緊過去看看!”
白須老翁隨她去了東邊屋裡,走到榻邊坐下。先摸了摸莫寒的額頭,再提起手腕把脈。
把完拈著胡須道“無礙無礙,不過是累壞了身子。可不許他在外頭瞎溜達了。”
何月芙當即怨道“師父你是不知,那小子難纏得緊。我倒是不許他出門,那也得他真的不想才是啊!
他這樣要死要活的哭爹喊娘,我不許又有何用?”
白須老翁笑盈盈地道“那你便辛苦些,說些好言好語,哄他在這裡住著。總不能讓一把年紀的老夫來哄他罷,他還是個不經事的孩子。
你年歲方幼,與他最為合得來。軟磨硬泡也好,讓他安心留著,才是要緊的。”
何月芙一臉不解,朝老翁道“師父,前兩日你說你下山遊曆,芙兒當您得去個數月。
然不到一日便回來了,竟帶了這勞什子回山?
芙兒想問師父,這小子有這般重要麼?您為何要這般留他呢?”
老翁又拈了把白須,若有所思,朝窗外瞧去。
半晌才回何月芙道“受故人之托,況且這孩子先天命短。若不吃藥補身,習武強體,必然不久於人世,又讓我如何同故友交代?”
何月芙依舊存疑,續道“師父口中的故人,是何許人也?”
老翁道“小孩子家家的,知道這些乾甚麼?
你隻儘心照顧他便是。等他徹底絕了下山之意,為師自有好處賞你。”
何月芙聽到此處,忙湊近老翁咧嘴笑道“師父,你要給徒兒甚麼好處呀,是不是會交給我新的劍招?”
老翁笑道“你若能照顧好他,一切都好說。”
何月芙頓然肅立道“師父放心,徒兒定不負師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