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月芙白眼道“又混說了不是,這采藥是要去哪便去哪的麼?況且明日我既去采藥,便不會去摘果,須得後日或是趕個閒暇的時候。天氣涼涼的,百無聊賴之時,方去一回才是。”
莫寒急道“這可不行,師姐整日忙忙碌碌的,不是縫補衣裳,便是煮藥烹茶。要麼自顧自看著書,要麼遊覽山間風色。
去河裡抓些螃蟹,扛著鋤頭挖些蛔蟲做魚餌,去溪邊塘邊釣魚。
總留我獨自一人坐著發呆,還不許我隨你一道出去。哪還有百無聊賴的時候,一來二去的,怕是早將摘果的事兒拋諸腦後了。”
何月芙趣道“你這張嘴這般會說,師姐既答應你的事,何來反悔一說?”
莫寒道“總之我不管,我已經夠可憐的了,這果子要是嘗不到,我還不如跳進懸崖一了百了了呢!”
何月芙忙將他的嘴捂住道“你何來這沒道理的混說?小祖宗,你說什麼便是什麼好了!我明日就去,得了罷?”
言罷將手拿下,取來手帕擦拭手裡的粘液,抱怨著道“你個小子,這些大了,還這麼口裡吐泡泡的?”
莫寒隻是憨笑,一把將何月芙抱住。何月芙使力一推,將他推翻在地。
直令他出去,莫寒才顫顫地退出去了。
豎日,何月芙將莫寒拉起,自去取了藥湯粥飯,放在桌上供其享用。莫寒朝著她看去,何月芙笑道“你放心,我今兒個就給你摘來可好?”
莫寒笑嘻嘻地道“我向來最放心師姐的了。”
何月芙笑而不語,匆匆用過早飯,出去帶上鬥笠,可遮些日光,又披上草荊褂子。莫寒在門邊兒望送,何月芙衝他微笑,瞬而使力運足,很快便消失了身跡。
莫寒望得癡了,心裡一陣埋怨,嫉妒那何月芙不過年長自己四歲,屋裡藏有十二功譜,想必早已學個精透。方才又見她這等輕功,實在令人羨慕,而她既是自己的師姐,卻不傳半點功夫。
還以自己身弱體虛為由,這等無情無義,該是恐自己天賦異稟,日後反超了她。她這個大徒弟的位置便不保了,此等心機真叫人惡心。
莫寒不管許多,隻想著定要好生習武,將這十二功譜上的武功一一練熟,卻絕不給她知道。等到真真與她匹敵之時,非要好生折磨她才是。
如此想來,自去屋內拿出拳譜,照著上頭的招式,一一習練起來,本覺著這拳譜上的路數不算複雜,心裡早已有了計較。可當真操習起來,才知難如登天,便是練這一招“左出右擋”,再反手揮前。
身子下蹲,五步前行,三步後退,上下勾拳,種種套術門道,皆是固定格招。雖是笨拙,卻需耐住性子研磨。
莫寒打完一套拳招,總覺著有些異處,雖是按模按樣地打下來,也覺不甚煩難。然再使一遍時,卻與先前不同,複瞧書上所載,又覺不對。
且先不顧這麼多,隻當循序漸進,又使拳頭幾下揮來。突地大咳幾聲,忙尋石階靠著喘氣,仍舊咳了幾聲,頗覺全身無力,坐不起站不來的,一時沒了主意。
手中的拳譜也放在一旁,竟是歇了好久,心裡暗恨自己的身子如何這般虛弱,便隻消兩個時辰的練拳,卻抵不住累成這般模樣。
想那些身骨健強的,每日從早習到晚,那何月芙曾一連三日皆沒出過後頭的院子。雖瞞著自己,讓自己煮飯熬藥,卻定是在那習劍練功,自己為何卻不能如她那般。
自娘的肚子裡帶出這個痼疾來,吃藥吃不好,習武習不長的,日後還想學輕功下山,殊不知更為難學。
思至此處,不禁肝腸寸斷,淚流滿頰,這般靠了大半日,已是日上高頭,肚腹空空。莫寒紮掙而起,見那拳譜還躺在石階邊,便要下蹲去撿,哪知身子羸弱,一下子整個摔下去,險些撞上階石。
撿起拳譜,莫寒費力起身,慢慢走進屋裡,挪步至榻邊,未更衣便倒在被褥裡,直昏昏寐了。不知過了多久,朦朧醒來,見到何月芙模糊身影,正在伸手撫上自己的額頭。口裡急道“怎麼這麼燙啊!你這小子白日到底做了甚麼?怎地會突然這樣,往日我出去了。除卻那夜沒回來外,你也沒出甚麼幺蛾子。
如今真是怪了,你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子,我這多日給你采藥熬藥,都沒忙活了。”
說著淌出淚來,莫寒見她如此,更為心痛,心裡的苦楚一時也說不出。總不能說自己白天自行練拳而致,隻會惹得她更為傷心,如此也流出淚來,口裡嗚咽著“師姐你彆生氣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何月芙見她這樣說,心裡已猜出個七八分,便更是傷心,道“你總不聽我的,待你身子硬朗些,可以弄這些拳腳功夫的時候,師姐又怎會攔你?如今你讓師姐怎麼辦”
說著又哭了出來,隻悶在被子裡哭泣。莫寒頭一遭見她傷心至此,白日間的猜忌頓時化作青煙,隻覺著心坎上過不去。拍著何月芙的肩膀含淚道“都是莫寒的錯,莫寒再不敢不聽姐姐的了,姐姐你彆哭了”
何月芙隻是大哭,數日以來的疲累心酸,從不曾對莫寒說的,今夜一股腦倒了出來,淚水也就止不住地流。然莫寒額頭仍燙,何月芙也知不可耽擱,哭了一會子,便自顧自去了廚房熬藥燉湯。
稍刻過來服侍莫寒飲下,見他未見好轉,隻想著等他好些方去睡了。
莫寒飲藥過後,腦袋沉重,昏寐過去。何月芙便趴在他榻邊,直至二更,莫寒因做著回夢,額頭滿是汗珠,唬得驚喚而起,何月芙醒轉,見他如此,忙取來手帕為他擦拭。又加以柔語相慰,莫寒這才稍加平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