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燃的目光像告白又像是告彆,他大手緊緊的攥著程望海的手腕。
程望海凝視他眼裡成群靈鹿穿越熱帶叢林,試圖捕捉他目光中的光塵暗影。程望海沒看到堅定的索求,沒看到炙熱的渴望,沒看到飛鳥的決心,沒看到他想要的執著,他有些心灰意冷,又有些釋然。他冷淡的說“去哪是我的自由。”
李燃眼神黯淡一下,鬆開手。
程望海心頭一緊,李燃這就放手了,他這就放手了?!我不是他夫人?我不是他的愛人?為什麼!為什麼!他憑什麼要鬆手!他不能鬆手!我對他來講,就是這麼輕易就能鬆手的東西?
程望海看見顧幸辰端著酒杯過來找李燃敬酒,李燃轉過身的舉起杯子。他想,果然這才幾天?
程望海突然想到將近半個月,每天李燃都含糊其詞的在實驗室裡待到半夜才回來。程望海一直沒懷疑他,他都在廚房做好飯等他回來,他相信他,沒有一刻懷疑現在想來真是可笑,李燃不知道半夜在那裡和誰幽會,和誰賞花看月共度良宵也許就是他,顧幸辰這個狐狸精,也許除了他,還有彆人,也許有很多人
程望海跟著韓蔚風走到宴會廳門口。
韓蔚風朝安保要了一雙平底鞋,他拿著鞋輕輕蹲下把程望海的銀色高跟鞋脫下,把平底鞋給程望海穿上,說“累了吧?換上這雙。”
韓蔚風站起來把黑色的西服上衣脫下蓋到程望海肩頭說“醫學區氣溫低,你穿好。”
程望海點頭,他用餘光瞥到李燃站在門口正盯著他們,他對韓蔚風說“確實冷。”
電軌車飛馳而來。
韓蔚風拉過程望海的手放到他褲子口袋裡,笑著說“上車。”
程望海走上車再回頭看李燃,他已不見蹤影。程望海把手從韓蔚風的口袋裡拿出來說“車裡暖和多了。”他坐在電車裡心亂如麻,窗外無人。他想,李燃去哪了?去找他的新情人去了?他為什麼不把自己抓回去,為什麼不來宣告主權,為什麼不和韓蔚風打架,為什麼不能暴烈的愛他
為什麼李燃不想要他了
程望海突然恐懼的意識到他無法控製李燃的感情,從一開始到現在,他無法控製他,就算是他的臣服也是他的選擇,他可以選擇臣服也可選擇隨時退出。他可以把程望海再次扔到海岸一走了之。李燃可以拿刀刺向程望海的心臟,有一次,他就敢做一萬次
程望海眼睛酸痛,他隻想要他的偏愛,成為他永不放手的偏愛,就算他如何掙紮李燃都能一直抓住他
程望海以為是他抓住李燃,實際上是李燃願者上鉤。如果李燃不想被抓住,他有千萬方法逃走,逃到天涯海角,逃到往世和未來,逃到朝朝暮暮和雲海風煙程望海心酸的想,不該去試探他,不該去試探他說的信仰。人心易變,今日口中的最愛明日就變成塵埃不去試就永遠不知道,也許不知道最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樣他還能貪婪的享受得到的那點愛如果真的發現知曉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程望海攥緊拳頭,他感覺時間變得如此緩慢,如此難熬,他好想跑到李燃的懷抱裡,他想要讓李燃逼他愛他,好像隻有在逼迫之下他才能說出口。那時候,他說的話言不由衷,詞不達意既是謊話又是真言
程望海感到耳膜發脹,電軌車停下來。經過醫學消毒區,韓蔚風帶他坐上一輛白色泊車,沿著一條白色的隧道飛馳。下車,瞳孔識彆,門打開。
他們進入一個宏大深不見底的巨型倉庫中,每一個罐子裡裝的不是山海經裡的怪物,是人的大腦。一團團紅色的火焰在罐中深海炙熱燃燒,像一片片模糊的光點在寂靜中永恒攢動。
韓蔚風說“罐中之腦,這個倉庫裡有十萬個。藍色營養液可以隨機調配,我們可以創造視覺聽覺觸覺,萬物俱可。大腦會應激產生相應化學物質,我們收集大腦產物拿去實驗、測評、創造,最後這些大腦像培養皿一樣批量生產核心化學物質。”
“他們全部都在夢裡?”
“人造的夢,無比真實,甚至比我們還要真實。”
程望海想起那三個“千”字殺人案,所有人的人頭都不見了在眾多數字標號的罐子裡,有些下麵標著人名,程望海突然在他旁邊的圓柱體看到“管深”的中文名。
程望海心頭一緊,指著管深的罐子說“我能看那個?”
韓蔚風移動操作台,機械臂把管深的罐子移動到他們前麵的台子上。
韓蔚風打開罐子的蓋子,一股刺鼻的怪異味道飄出來。
韓蔚風把手套遞給程望海說“你可以捧著他,最多一分鐘。”
“這個人的屍體在西京被找到。韓蔚風這裡不隻有仿製品人腦”程望海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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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
程望海的手顫抖起來,他戴上手套,捧起管深的大腦邢媛沒有說謊管深拋去軀體進入永生的迷霧,永不醒來他抬頭看這浩蕩煙海,亦假亦真
程望海盯著這大腦想,這就是人類靈魂的寄居之處,然而它如此醜陋溝溝壑壑,一團醜陋的紅色泥淖。李燃的靈魂就住在這樣的泥淖裡嗎?程望海想敲碎李燃的腦殼,扒開他這團紅色泥淖,看看他那閃著金光的靈魂是什麼樣?去看看在他這團泥淖裡是否有程望海永恒的位置?是否在他有限的肉身中蘊藏無限的愛
他突然想要把李燃的腦子捧在手中,他想要控製他的言行他的情感,他想要李燃隻看他的眼睛,隻聽他的話語,隻想他念他,隻愛他一個人他想捏碎李燃的大腦,讓他沒本事再想其他人,沒本事再逃跑他想吃掉李燃的大腦,讓他永遠生長在自己的身體裡,永不複還!
吃掉李燃的大腦?程望海聞著這刺鼻的氣味,他腦際惡鬼叢生,血雨腥風殺戮屠場裡閃過野蠻人邪惡的本能渴望,是占有是控製是毀滅,仿佛他生存此刻卻已萬歲高齡
吃掉李燃的大腦,吃掉他的肉他突然想起自己吃過梁若安的肉,手一抖管深的大腦掉落回罐子裡,藍色液體濺到他的脖子和胸口皮膚上,一陣灼熱
韓蔚風急忙說“彆擦,越擦皮膚刺激的範圍越大,一會去我那用特殊溶液衝洗就行。沒危險,隻是味道大對皮膚有輕微刺激。”
程望海從自己的險惡叢林裡拔出頭來,看著韓蔚風說“我在這有一種特殊的感覺。”
“感覺自己像死神又像上帝。我第一次來的時候,也是這個感覺。”韓蔚風說“大部分是仿製品大腦,當然有些現實世界的人身體死了,出於各種目的若要活著,這裡就是他們的歸宿。更好的歸宿就更貴更危險。”
“更好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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