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兄弟,我看封夫人早已死在亂軍之中,咱們……咱們還是撤吧?"
裴綸捏著夾刀棍,懷裡的瓜果也顧不得吃了,看著眼前亂戰臉色發白。
他不像沈煉那般經曆過地獄一般的薩爾滸之戰啊。
從來都是在京都貓著的裴綸,真被眼前的血腥嚇到。
但見雙方俱都是大明精銳,死戰到一起誰也不退。
你一槍戳進我的胸膛,我一刀砍掉你的脖子。
沒有刀槍的士卒,赤手空拳撲過去用牙齒咬,用胳膊勒。
明明都是大明子民,此刻卻如同對付殺父殺母的仇敵一般。
兩人就這麼停駐片刻的功夫,麵前至少死了上百人之多。
並且,還不斷有人瞅見沈煉和裴綸騎在馬上,嘶吼著衝過來攻擊。
沈煉一刀將一名五軍營士兵砍翻,出聲厲吼。
“跑什麼跑!”
“封夫人必然深陷亂陣之中。我等跑了,誰還能救她性命……”
說完,沈煉一催胯下戰馬,就要殺入陣中尋找。
那股剛猛之勁,真好似當年長阪坡上的趙子龍。
裴綸見沈煉執著往前衝,整個人都要氣瘋了!
傻批,憨批,瓜慫,沒腦子的匹夫!
你以為你真是趙子龍啊,還是溫侯呂奉先,有萬夫不當之勇?
真要如此的話,還當什麼錦衣衛,當什麼封家奴才!
“兄弟,要去你去……我……我他媽真得走了……”
“我給你說,打成這樣,封夫人估計早已死了,你……你救她何用?”
裴綸說著,牽動韁繩就要逃離。
沈煉聽到身後嘟囔,懶得理他,更沒啥理由要求對方。
對方本來就是糊裡糊塗被自己拉入死境中的。
若是昨夜不去尋他,不請他吃那一碗餛飩,對方此刻還在家中睡覺。
雖說新皇上位,錦衣衛覆滅隻不過是時間問題,所有人都會得到清算。
但好死不如賴活著不是?
沒有那一碗餛飩,裴綸不至於命喪於此。
另外,沈煉心中也隱隱明白。
亂戰四起,封巧兒就算有銅頭鐵臂,估計也已亡了。
可他不甘心啊。
沒有看到封夫人屍體之前,如何說走就走?
“兄弟,山高水遠,各自珍重!”
沈煉喊了一聲後,揚刀徹底衝入亂陣內一陣砍殺。
“你……你特娘的……”
裴綸瞪眼看著,一咬牙一狠心再不搭理,縱馬轉身就跑。
不管了!
愛誰誰!
反正老子得活!
老子還沒有娶過媳婦,還沒留個後啊。
裴綸夾著戰馬一路潰逃,甚至連懷中瓜果掉了一地也顧不上撿。
……
且不說裴綸臨陣脫逃。
沈煉一馬當先衝入敵軍後,本想尋找劉繼祖和孫元化的人影,問問夫人下落。
可頹然發現,到處都是亂兵,到處都是廝殺,怎麼可能找到兩人。
要知道,守陵軍雖有三萬之眾,但大部分都是步卒,騎兵也隻有一萬餘人。
如今這一萬多個騎兵,應該已在劉繼祖帶領下,和盧象升的天雄軍、三大營的三千營鏖戰在一起,於牌坊外的空地上打的難舍難分。
而牌坊內外,則是剩下的兩萬步卒和對方四萬步卒捉對廝殺。
雙方鏖戰之下,想要尋找一個女人屬實太過困難。
於是沈煉隻好騎著戰馬一路衝殺,一路劈砍。
隻盼儘快殺穿敵陣,儘快找到夫人。
萬幸,沈煉沒衝一會,就於亂軍中發現端倪。
他先是麵露狂喜,又陷入絕望。
但見不遠處牌坊下麵,似乎在亂軍腳下看到一抹紅色。
那應該是封夫人的大氅,沈煉在封家曾經見過不止一次。
找到封巧兒了。
可對方果然已死?
不然為何躺在地上,任由亂兵踩踏。
絕望之下的沈煉,繼續催馬狂衝。
可……
他卻忘了,或者說顧不上想的一件事是。
一般騎兵想要衝破亂陣,至少得百餘個人的規模,組成尖刀陣型。
前麵的人負責衝陣,兩旁的騎兵負責搭弓射箭,阻攔步兵截殺。
殺人先殺馬這是傻批都懂的道理。
沒有兩側照應,那個騎兵敢說一人一馬就能衝出亂軍?
呂布、趙子雲之流自然不算在內。
那叫萬夫不當之勇。
所以……
唏律律!
沈煉還沒能衝到牌坊下,胯下戰馬就被幾個步卒持矛刺中。
戰馬發出一聲慘叫後,讓沈煉摔在地上一陣翻滾。
鏘鏘鏘!
沈煉持刀站起,一陣砍殺後,終於殺退身邊敵軍。
可整個人又喜又悲。
喜的是他已成功衝入牌坊下,找到了封巧兒,夫人就在腳下。
悲的是對方果然已死,甚至被敵軍踐踏的幾乎不成人形。
“啊……”
沈煉仰天怒吼,握著祖傳繡春刀一個夜戰八方,再次攆退四周敵軍。
他俯身拉起封巧兒,將其馱在背上,又要向外廝殺。
可敵軍卻徹底被沈煉惹毛。
你特娘誰啊!
真以為自己有萬夫不當之勇,衝入亂軍敵陣還要背負一人殺出絕地?
當年長阪坡的趙子龍,也隻敢把夫人推入井中掩埋,帶著幼主往外跑啊。
你小子真是狂妄到極致,冒昧的家夥。
一時間,二十幾個手持長矛的士兵不約而同的圍聚過來,就要將其活活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