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他就沒有聽出來,秦修寅明顯是話裡有話,綿裡藏針?
不過,楊冉冉轉念一想,心中不禁嗤笑,是她眼皮子淺了!
這兩個人,上位者弦外有音,下位者四兩撥千斤,倒是挺適配的一對君臣。
楊冉冉正想著,就聽到秦修寅忽地冷笑了一聲。
“嗬,好個重任在肩!陸大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當真是半分也瞧不見這宿縣百姓的民聲疾苦!”
秦修寅話音落下,搭在八仙桌上的手臂絲毫未動,隻鬆了鬆修長的手指,稍稍示意了一下。
一旁侯著的白晝立馬心領神會,俯身上前,將一個木匣子雙手奉上。
打開蓋子的一瞬間,楊冉冉情不自禁地倒抽了一口冷氣,整整一匣子的金磚,上麵還蓋了厚厚的一遝銀票。
楊冉冉定睛仔細看了看,那些銀票每張都有一百兩!
真的是人不可貌相!
這個陸恒,看上去樣貌平平,形態容止、神情氣度雖說不上有多麼的正義凜然,但眉宇之間多少也透著一股正氣。
可誰能想得到,他貪起銀子竟然毫不手軟!
這三州之地將將過了滄州和雍州,他便已經貪了這麼多,若是再巡察完兗州,隻怕巡撫車架都要被銀子壓得跑不快了!
當今聖上最痛恨的便是貪官汙吏!
是以,律法條文中關於為官者貪汙受賄、因緣為市的刑法皆是處以極刑!
若非如此,上一世,秦飛宇栽贓陷害尚書府的罪名,也不會是賣官鬻爵!
思及至此,楊冉冉的眸色不由得晦暗了幾分,心中的恨意與殺意也不受抑製地翻湧了起來。
有些恨,無論何時何地想起,都會折磨的人心緒不寧、痛不欲生!
正當楊冉冉失神之際,秦修寅的聲音喚回了她的思緒。
“鼎豐錢莊的飛錢票據,九州三十六省皆可兌換成現銀!嗬,考慮得倒是周全!”
“陸大人,聽聞,本殿的人但凡再慢一步,你就已經離開了宿縣。走得這麼急,是銀子還不夠重,沒壓住你的車架?”
“哦,對了,白晝,你與陸大人說一說,本殿自打來到宿縣,一定繳納了多少費用?”
“過路費五十錢、維修費五十錢、孝敬小鬼的酒錢十錢,還有四錢過夜費。”
“不知,陸大人這一匣子‘養廉金’中,可有本殿的錢?”
楊冉冉聞言,心裡麵不禁覺得好笑。
可是,她又覺得疑惑。
依著秦修寅的脾氣秉性,應該不會有這個耐心,與一個狗官說這麼廢話!
除非,他想從陸恒的嘴裡得到什麼消息。
可若是如此的話,大可以嚴刑逼供,秦修寅的手段那麼多,不信撬不開陸恒的嘴!
像現在這樣,隻這麼不痛不癢的套話,能問出來什麼?
還是說,秦修寅彆有目的?
“九殿下容稟。”
陸恒嘴上說著“容稟”,可卻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伸手解下了係在腰間的腰帶,雙手呈上。
“臣的腰帶夾層中,藏著宿縣知府周永生,以及滄州各道府衙門所屬官員們橫征暴斂、欺下媚上的罪證,還請九殿下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