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纓世族!
陶姨娘的孩子終究沒有保住,落下的還是一個男嬰,六老爺看著忍不住紅了眼睛。他不是沒見過流產的姬妾,隻是六太太是個沒耐心的,往往這邊剛懷孕,她就打上了門,往常見到的隻是一堆血跡。
這個孩子在六老爺的期盼中來,他還和陶芳菲閒談過孩子的名字與將來,他一點一點看著這個孩子在陶芳菲懷裡大起來,甚至觸摸到過胎動。感情非比尋常!
六老爺陰沉著臉,看向九爺的眼神可以用憤恨來形容,六太太和九爺的臉便重合在一起。
老太太悚然一驚,幾乎站不穩身子。她原想著等她去了,老六和林晉海二老爺關係尚可,九爺有他父親照顧,她也能走的安心。若是老六和九爺父子之間有了隔閡,前有潘穎雅,後有陶芳菲,九爺怎麼辦?
老太太見府上供奉的洪大夫麵有難色的站在一邊,忙道,“洪大夫,你也是我們府上的老人了,有什麼你直說便是。”
洪大夫在衛國公府待了幾十年,這內宅陰私也沒少遇上,斟酌了片刻後道,“我瞧著陶姨娘似乎碰了一些犯忌諱的東西。”兩下相加,才使得孩子沒了。後麵的人隻能讓彆人去領悟。
這無異於平地一聲雷!
房內眾人不約而同把驚疑不定的目光投向了潘穎雅,誰受益最大,誰就是最大嫌疑人,這個理知道的人不少。
潘穎雅豈會不知,淚盈眉睫,“妾身是怎樣的人,老爺難道不清楚,我若是有意為難陶姨娘,何必處處抬舉她,老爺竟然懷疑妾身,我……”哽咽出聲,美人落淚,自有一幅楚楚動人。
老太太見六老爺神色訕訕,有軟化的跡象,這心拔涼拔涼,這兒子耳根子竟然這樣軟,潘穎雅顏色雖好,但是老六房裡比她好的也不少,到底使了什麼狐媚手段,籠絡住了六老爺。
重重一敲紅木拐杖,狠狠的看著潘穎雅,“查,給我仔細的查!誰敢動我林家子嗣,老婆子就要她的命。”
“身正不怕影子斜,母親隻管查便是,六房出了這等駭人聽聞的事情,母親不說,我也要將那興風作浪之徒揪出來。”潘穎雅紅著眼眶道,“這雖是六房的事情,隻是牽涉甚大,不妨請了二嫂出麵,如今是二嫂掌家,有她查起來也更便宜。”
老太太冷哼了一聲,“去把老二家的喊過來。”讓他們看看,千辛萬苦挑出了個什麼貨色。
二太太來了,身後跟著一個麵生的嬤嬤,老太太細瞧了幾眼,才認出是重華長公主派來協助二太太管家的嬤嬤。或者說專門管六房事的嬤嬤,潘穎雅進門之後,這位嬤嬤便逐漸將事物交給她。
事情二太太一清二楚,知道的比一般人還更多一些,聽著老太太若有所指的話,二太太麵色嚴肅,心中笑,她等著老太太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自古婆婆難纏,隻是自己的婆婆更甚十倍,六房如今這局麵可不是拜她所賜,當狠時不狠,狠起來便出人意料。
陶芳菲的屋子像抄家一樣被搜,廚房裡的仆役也被清查。
查出來不少有意思的玩意,香料、衣裳、吃食,矛頭皆指向潘穎雅。
老太太嘴角的笑容一閃即逝,看著潘穎雅的眼神凶戾,厲聲道,“你這個毒婦,竟敢謀害子嗣,我林家是萬萬容不得你這等蛇蠍心腸之輩。”
潘穎雅難掩震驚的看著老太太和跪著的幾個證人,啜泣道,“他們說什麼難道便是什麼不成,她不過是我院子裡不入等的丫鬟,”潘穎雅又指著一婆子道,“她是陶姨娘的婆子,憑這兩人的證供就想給我定罪,我是萬萬不能接受的,”哀哀的看著六老爺,“望老爺明察,還妾身一個公道。”
六老爺一聽覺得有理,收斂了幾分怒氣,卻還是猶豫不定,他本就不是聰明之徒,事情一複雜,腦袋裡就一團漿糊,求助的看著二太太。
二太太心中一歎,潘穎雅嫁給六老爺實在是糟蹋了,隻是誰讓六老爺胎投的好。
“證據確鑿,任你巧舌如簧又何用!”老太太冷聲道,又痛心疾首的看著六老爺,“芳菲被人害的現在還躺在床上,你莫不是要放過這凶手不成,那可是一個男孩啊!”說罷,老淚縱橫,不知道的以為她是死了個嫡親兒子而不是庶出的孫子。當年十四爺夭折的時候,可沒見老太太如此。
二太太看夠了戲,眼神一動,秦瑞家的戰戰兢兢的突然磕頭道,“老奴有話要說。”
老太太臉皮子一跳,驚疑不定的看著秦瑞家的,徒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六老爺一張俊臉隨著秦瑞家的話越來越蒼白,堂堂七尺男兒,竟然站不穩踉蹌了幾步,幸得潘穎雅攙扶。看著老太太哆嗦著嘴唇,“母親,她,她說的當真?”
秦瑞家的說著不忍心善的潘穎雅被汙蔑,然後就把她所知道的都說了出來。胡媽媽死了,她便成了老太太身邊的得用人。這些東西都是她奉老太太之命做的手腳。
胡媽媽沒兒沒女,沒親沒戚,一顆心自然都在老太太身上,為了老太太去死都甘願。秦瑞家的拖家帶口,到底做不到這個份上,被公主府的嬤嬤抓了現行,威逼利誘之下,隻能成了重華長公主的棋子。
彆說六老爺震驚,便是二太太知曉的時候也受了不小的驚嚇,老太太好狠的心思。六老爺對陶芳菲母子疼愛有加,和潘穎雅又琴瑟和諧,偏偏妻妾還和睦。倒顯得他們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了,老太太豈能坐得住。
老太太想做的,怕是用陶芳菲流產之事大做文章,讓潘穎雅下堂是不可能的,但是絕對會讓她在長房二房以及六老爺心中地位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