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成效如何先且不論,單這份不屈不撓的意誌便足令狼感佩,“胎膜固然對妖性有所阻絕,但他自個兒若是早早放棄,絕無可能堅持到我來。”
事不宜遲,老狼搖身一變,瞬間由直立而行的丹妖轉換成純粹的獸狼形態,銀灰色的狼毛也從腳趾到耳尖俱作雪白,額頭則烙有一牙藍月。
——儼然狼媽模樣!
嗷兒嗚!——
悠長的狼嗥擴散開去,撞上胎膜後又蕩回來,貫入狼嬰耳中。
一聲接一聲。
一浪疊一浪。
殷切的呼喚仿佛母親的柔荑,一遍遍摩挲。原本渙散殆儘的求生之念因此被觸動,被撈起,並以此為指引複而凝聚,迅速茁壯。
狼嬰急促的呼吸漸趨平穩。
緊鎖的眉頭也隨之舒展。
當真有戲?!
老狼喜不自勝,隨後埋頭貼麵,或用舌尖來回舔舐,或以鼻頭輕輕撥蹭,喉嚨裡則嗚嗚有聲,片刻不歇。
此情此景,令老狼仿佛置身數百年前。彼時尚未覺醒妖性,身為頭狼,與族群中的狼崽子們也常有如眼下這樣的親昵舉動。
故此老狼非但沒有絲毫難為情,反而被激起更深的舐犢之情,鼻間的溫熱狼息彌漫開來,將狼嬰重重圍裹。
如此既久,狼嬰雖自沉睡,眼皮卻頻頻微顫,可見其眸珠正飛快地左右滑動。
俗話說趁熱打鐵,老狼輕咬狼嬰指頭,施以更強烈的刺激,果然令狼嬰緊繃的四肢越發鬆弛,以致翻身時竟不自覺撒手,鬆開了泥塑娃娃。
那娃娃滾落在旁,衝天小辮兒裡微芒隱現。
老狼晃眼乍看,見閃光的原是半根金色頭發,不由納罕道:“由此觀之,這娃娃本該是金色的?既被妖性魔意所染,按說毫無遺漏才是,何以獨剩這半截金發?”
值此分神之際,冷不防臉上挨了一踢,老狼轉眸一瞅,正見狼嬰手腳亂舞,明顯蘇醒在即,頓時舔得更加賣力。
不一時,狼嬰伸手蹬腿兒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看得老狼也不由自主張大了嘴!——隨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與近在咫尺的老狼對望了會兒,驀地歡叫著翻起身,手腳支棱著一路爬,撲在老狼麵頰上。
“好好好。還認得你狼媽就好。心神庶幾無恙。”老狼時而左右撲騰,時而轉圈咬尾,總不外變著法兒將狼嬰逗得咿呀亂語。
嬉戲一陣,狼嬰急不可耐往老狼腹下鑽,儼然吃奶的架勢。
狼伯猛一激靈,“老夫哪有頭子讓你嘬?若是因此露餡兒,激起他警惕的天性,反為不美。”轉念竊笑道:“臭小子這般輕車熟路,當年混在狼窩裡的時候鐵定沒少乾這事兒。”
說時遲那時快,老狼急忙旋身,一口咬住後頸將狼嬰叼回跟前,接著嗷嗚兩聲:你兄弟姐妹呢,哪裡去了?
狼嬰還真似聽懂了,煞有介事地環顧四周。
老狼則乘隙忖道:“此非長久之計,等他心回意轉,指不定還要嘬奶。”忽而心血來潮,屁顛顛跑至旁邊,將那泥塑娃娃叼了回來。
果如所料,狼嬰立馬轉移了心思,一把拽住小辮兒抓起娃娃,像寶貝似的摟在懷裡。
乃不知冥冥感應使然,還是閃光著實惹眼,狼嬰並未擺弄泥娃,卻當先將其衝天辮中的那半截金色發絲給扯了下來,捏在指尖看了看,隨手一揚。
那金發晃悠悠飄下來。
狼嬰拍手歡呼。
發絲觸地即沒。
老狼暗以神念尾隨,但見軟綿綿半截毫毛卻利如鋼針,循著某種牽引一路下探,不知多深;直至洞穿海底,紮入一處空腔之中。
偌大的空腔內彆無他物,僅在當中懸有一麵圓盤。
盤上微光波動。
外層泛青。
裡層流金。
二色交相輝映。
乍看之下老狼麵色勃然,猛地想起天譴之夜時念奴兒的異狀來,不覺雙目驟縮,脫口驚呼道:“此物莫非就是那神秘複蘇所說的……”
——造化命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