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後絕無此事,今後絕無此話!”
見到孫權如此承諾,步練師這才將攥緊的簪子放了下去。
“如今之局,王後有何計策,能夠破局?”
破局?
步練師整理了一下容裝,將臉頰的淚水擦拭乾淨,思索一番,這才說道:“如今的局勢,不管如何,我吳國都是要有所損傷的,就是看這損傷的是麵子,還是裡子了。”
損傷的是麵子還是裡子?
孫權麵露沉思之色。
“損傷麵子如何,損傷裡子,又如何?”
在孫權心中,麵子什麼的,不甚重要。
但是實打實的裡子,那可是寸步都不能退讓的。
“若是損傷麵子,便自二喬下手。所謂解鈴還須係鈴人,若是大王言之,二喬並非是被漢國劫掠而去,也非是大王安排去刺殺的,完全是大王仰慕漢太子之雄姿,聽聞其所寫之‘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於是乎,將二喬獻與那漢太子。”
孫權臉色難看,但步練師的話語未停。
“既然不是刺殺,而是獻美人,那漢使便師出無門,未有問罪之理由了,即便是漢使不認,接下來與其討價還價的時候,我吳國必會站在優勢地位!”
有用是有用。
但若是真的照王後這般說,那他孫權還要不要臉了。
將兄長,重臣的未亡人送與敵國太子,而原因,居然是因為敵國太子寫了一首詩,想要自己兄長、重臣的妻妾,而他孫仲謀,還真送了。
這事太扯了,而且也太丟人了。
即便是他孫權不要臉,但也不能這麼不要臉啊!
那劉公嗣還寫過關於自己王後的詩,那他現在是不是要將自己的王後也送過去?
再後麵,隻要我江東出了什麼美人,有了什麼好東西,他劉公嗣寫一首詩,他就屁顛屁顛的送過去。
那這吳國,是他孫權的吳國,還是那劉公嗣的吳國?
“荒謬至極!”
孫權冷哼一聲,問道:“若是丟裡子之法,如何?”
“答應那漢國條件,但在條約之中,我們未必不能下絆子,甚至有些條約,可陽奉陰違,至於漢國前來問罪,大王大可推脫,除非他漢國敢發兵來攻!”
這個辦法,倒是撓到了孫權的癢處。
“這個辦法倒是有可取之處。”
“不過,這第二種辦法,便有可能招致漢國發兵來攻,風險也是最大的。”
孫權也沉思下來了。
到底是用第一種,還是第二種呢?
第一種的話,是沒有風險,但是這個臉丟得太大了,第二種雖然損失可能最小,但是風險也是最大的。
麵子與裡子。
難啊!
孫權心在腦中思緒紛亂,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再服一散。
建業城中。
吳國太子府。
比之數個月前的車水馬龍,此刻的吳國太子府門前,就有些門可羅雀了。
除了一乾太子屬官,或者說是部分太子屬官,便再也見不到其他臣僚的身影了。
至於原因,也很簡單。
吳國太子孫登,如今沉睡不醒,傳言孫權有意立其他子嗣為太子。
太子府人心惶惶,在太子孫登這個大樹搖搖欲墜的時候,許多人,都已經給自己找好後路了。
像是那些江東世家出身的,顧、陸、朱、張子弟,早早的已經另謀出路了。
這段時間,在吳國中風頭最盛的,便是孫登之弟,孫權的次子孫慮,他雖然隻有十歲,但人非常聰明,甚至可以說是機敏聰慧,多才多藝,得到孫權的器重和喜愛。
近日,顧雍等上奏說孫慮天性聰慧明體達用,才識日日增新,比照近代漢朝之例,應該進封為侯爵。
十歲的侯爵,實在是太駭人聽聞了。
而且最關鍵的是,孫權還同意了,封孫慮為建昌侯。
這很難不讓人懷疑,這是孫權釋放出來的某種信號。
於是乎,孫登的太子府門口羅雀,而孫慮的建昌侯府,則是車水馬龍,人滿為患。
權勢兩個字,就是那麼現實,那麼冷冰冰。
此刻,太子府內。
身著青色儒服的諸葛恪,看著在一邊床榻上沉睡的孫登,表情很是淒苦。
這半年來,原本豐神玉潤,臉上還有著嬰兒肥的諸葛恪,現在已經是瘦了二十斤不止,眼眶突出,臉頰也是凹陷下去了。
反而躺在床上的孫登,狀態都要比他好。
“殿下,你再不醒來,臣下就要人頭落地了。”
現在的諸葛恪那叫一個苦,那叫一個怕!
孫權給他的半年期限,現在是越來越近了。
而那劉公嗣,還好好的活著,甚至不僅是活著,而且還活得太好了。
他獻計以美人計殺漢太子,不僅這美人計沒用,反而是給那漢國太子送了兩個絕世美人,日夜享用。
甚至
因他計策,使漢國找到借口,向著吳國問罪而來了。
使君父受辱,使家國蒙受損失。
諸葛恪已經可以感受到了,距離自己的死期,已經是越來越近了。
現在
唯一能救活他的,便是吳國太子孫登現在醒來了。
“殿下,你快點醒來,臣下當真是要頂不住了。”
這句話,絕對是諸葛恪的真情實感,那淚水汪汪的往下流。
“你看那顧譚,張休,雖為太子府屬官,但卻都不在太子府,整日到建昌侯府去飲酒作樂,長此以往,殿下的太子之位還能保住?我吳國的未來,該如何是好?”
“如今漢國前來問罪,與我吳國之間,可能興起刀兵,殿下,殿下啊!”
或是情到深處,諸葛恪直接的痛哭嚎叫起來了。
他真是太苦了,他真是太難了。
我就想,活下去,這怎麼這麼難呢?
“貴人。”
諸葛恪哭得天昏地暗的時候,他身後卻是輕輕的響起了聲音。
諸葛恪擦拭眼淚,轉頭看向來人。
原來是醫者。
“葛大夫乃是吳國第一名醫,不知道有什麼辦法,能夠讓殿下醒來?”
醫者葛濤眉頭微皺,說道:“之前便與你們說了,用猛藥,或可讓殿下醒來,但既然是猛藥,便會有副作用,具體是什麼不得而知,但至少要減壽十年以上。”
減壽十年?
諸葛恪冷哼一聲,莫說是減壽十年,就是減壽二十年,三十年,這個法子也得用。
“既是如此,大夫速速下藥!”
“這個.”
葛濤麵露遲疑之色。
“此事,是否要先通稟大王?既是用猛藥,便會有風險,太子也可能因此喪命。”
通知大王?
大王寶貝著這個兒子,豈會讓其涉險?
現在是我諸葛恪性命不保。
“大夫用藥無妨,成功了,我賜千金與大夫,絕不會向大王與殿下提及猛藥之事。若是不願,今日大夫彆想活著離開此間。”
他都快死了,哪裡還顧得上這些。
人之將死,瘋狂一把,又如何?(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