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夕陽來得早,去得快,流霞很快被暗夜取代,周遭燃燈,複又喧嘩起來,來往行人小販熙熙攘攘,一派盛世模樣。
城門緩緩閉合,將城外的熱鬨阻隔。
一切好似平常,這不過是一年三百六十五日裡,平平無奇的一日。
姚慎揉揉肚子,苦著臉道:“清哥兒,沒吃飽。”
陸清江抓了一把銅板遞過去,推開窗打量城門。姚慎匆匆跑去買吃食,陸清江趴在窗邊,望著皇城。
眼裡倒映著天邊的星子,寥寥幾顆,寒星明亮。
“這是造反啊,我看前麵那一隊的馬不行,後麵的還挺好。”
他眼裡滿是平靜的瘋狂。
姚慎啃著驢肉火燒回來,陸清江拉著他,興奮道“我們想法子進去,既然造反,都到京城了,肯定是逼宮。我們去護駕。”
“啊?”
“要是叛軍勝算大,我們就幫叛軍。咱們那麼大的功勞,不能因為改朝換代就給弄沒了。萬一新帝不認,不給賞賜怎麼辦?前朝的劍,斬不了今朝臣。”
“有道理啊。”
姚慎連連點頭,“清哥兒說得對。”
兩個大聰明一拍即合,杜微瀾坐在一旁倒了杯茶,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這牆頭草行徑,也是沒誰了。
“小蠻你好好休息,我們去去就回。肯定能弄個大功回來。”
陸清江是鐵了心要保護自己得來不易的軍功。
“真去?”杜微瀾總算知道,這兩人是怎麼乾出闖敵營的事情,一對臥龍鳳雛,完全不知道害怕是什麼。
邪性得很。
“去啊,不去怎麼行?萬一之前的功勞一筆勾銷了怎麼辦?”
“慢著,我給你們畫個圖。也彆看叛軍了,他們的馬比不上後麵那隊人,人也少,肯定不行。”
杜微瀾就沒見過這麼乾脆利落往坑裡跳的。兩人拿著巴掌大的小地圖喜滋滋離開,竟是直接用‘造假’的文書進了城。
杜微瀾裹著披風,牽著陸銀子,目送兩人入城,深深歎了一口氣。
“嘖嘖,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
身後傳來說話聲,是個須發皆白的老頭,穿著靛青色的棉襖,頭戴布巾,腳踏千層底棉靴,和尋常老頭差不多。
“祖父。”杜微瀾微微頷首。
“哈哈哈,走嘍,去看熱鬨了。這狗不錯,拿來我玩玩,這紅衣裳真喜慶啊。”
老頭俯身把陸銀子抱起來,陸銀子是條會察言觀色的狗,見杜微瀾沒拒絕,就一個勁搖尾巴示好。
“好狗。對外能咬人,對內能搖尾,是個聰明的。”
拴陸銀子的還是披帛,淡紫綾紗,好看卻不耐用,一日時間原本輕薄的布料已經傷痕累累,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老頭牽著狗繩,閒庭信步般,步入皇城。
正門緩緩打開,又緩緩閉合。兵士立在兩側,銀甲閃亮,格外肅穆。
“這新甲是年前做的,工部這次倒是沒偷懶。可惜國庫不充裕,隻造了三千甲胄,杯水車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