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興府外十裡。
“刑白馬祭天,殺烏牛祭地,歃血盟誓。”看著身後十餘萬大軍,洋洋得意的楊振龍對著各路諸侯的頭領們說道。
意氣風發的楊振龍大有一副指點江山的派頭。
“刑”殺戮、宰殺之意,“歃血”(ha,四聲)把血塗抹在嘴唇上。故而又稱為“歃血為盟”。
如果是民間拜把子,擺上天地牌位,焚香叩首,誦讀誓言本也正常。但此時的楊振龍竟然在大軍攻城之際搞出了“刑白馬祭天,殺烏牛祭地”這一套,明顯屬於僭越了。
“惟天子祭天地,諸侯祭社稷而已。”
古代封建王朝禮法非常嚴格,可不是鬨著玩的。此時的楊振龍公然祭拜天地,已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94版《三國演義》第一集,劉關張桃園三結義。祭台上擺著穀子、高粱、小麥三種禾穗。這個鏡頭是相當牛逼的存在,可以說編導水平之高、細節把握之準確,令人歎服。
“這一拜,春風得意遇知音,桃花也含笑映祭台……”
禾穗代表了稷神,即後稷(姬棄),上古時期華夏農業的創始人,被稱為“農耕始祖”、“百穀之神”。
劉關張三人拜的便是稷神,這是符合常理的。如果劉關張一上來就“刑白馬祭天”,那屬於胡謅。
劉邦搞的“白馬之盟”成為後來曆朝曆代盟誓的一種典範。
天子祭天地,諸侯祭社稷,大夫祭五祀,庶人祭其先祖。上得以兼下,下不得以僭上,古之製也。即萬物皆有信仰。
“五祀”即,五種神隻。
根據前漢禮學家戴德編著的《大戴禮記》,明確規定:天子之祭,牛、羊、豕三牲全備,曰“太牢”。諸侯祭祀隻有羊、豕,沒有牛,曰“少牢”。普通官員隻能用豬,曰“牢”。
“天子祭天,諸侯祭土。”
在封建王朝,除了天子之外,其他人是沒有資格祭天的。顯然,楊振龍也是沒有資格的。
祭天儀式的最後,楊振龍更是接受了上天賜予的一塊“天符”。
曆史的走向又朝著原本的軌跡開始發展,這一刻,距離楊振龍登基稱帝僅差一步之遙。
一邊是楊振龍等人熱熱鬨鬨的歃血為盟,另一邊是紹興府內的動蕩人心。兩者形成鮮明的對比。
形勢對於蒙元江浙行省樞密副使管如德來說極其不利,整個紹興府兵馬不過四萬餘人,麵對的卻是十五萬之多的起義大軍。
東門城外,起義軍兵戈林立,錦旗飄展。
遠處,一位中年漢子意氣風發,身披戰甲,手持長刀,騎著高頭大馬,顯得與眾不同,此人便是曆史上的大興國皇帝楊振龍。
站在城頭上觀陣的王積翁望了一眼無邊無際的起義軍,一股尿意湧上心頭,隨後又不由自主地夾緊了雙腿,生怕泚出來似的。
“這他麼的還怎麼打。”
雖然起義軍大多屬於烏合之眾,但耐不住人多勢眾啊。
楊振龍看了一眼紹興城頭上懸掛的蒙元旗幟,按耐不住心中的**,大手一揮,冷冷地下令道:“攻城。”
自古攻城都屬於攻堅戰,起義軍雖然裝備落後,戰袍破舊,鎧甲不全,手中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門,甚至還有一些鋤頭,釘耙、糞叉之類的農具,但必要的攻城器械還是有的。
這玩意兒也簡單,令士卒們砍伐樹木,然後打造一番便可以用了。
義軍大陣中,雲梯、井闌、撞錘,甚至還有投石車這種遠程攻擊武器應有儘有。
雲梯在古代攻城戰中屬於重中之重,沒有這玩意彆想攀爬城牆。井闌也必不可少,這玩意屬於移動的箭樓,進攻一方站在上麵可以直接攻擊守城的敵軍。撞錘又稱撞車,由一根懸掛起來的圓木構成,其前段裝有金屬頭,可直接撞擊破壞城門。
“兒郎們,衝上去填溝,活著回來的賞錢一貫。”起義軍大將軍張九指向前麵的護城河,大聲喊道。
紹興府作為一路的治所,護城河是基本配置。
上萬名被裹挾而來的“起義軍”在一片催促中,在一貫錢賞銀的刺激下,嗷嗷叫著,推著大車、小車,扛著裝滿土的麻袋,一窩蜂地衝向了護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