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宇文府。
宇文永嘉回家已經是暮色時分,關係近的京官早就等候在府裡等著恭祝中書令大人高升。
宇文永嘉不辭辛勞,挨個兒跟大家都見了麵。該提點的提點,該勉勵的勉勵,中書令大人的儒雅和親和給每個客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等著送走了拜訪的同僚,天色都已經進入了亥時。
來到書房,宇文永嘉接過管家手裡的錦帕擦了一把臉,才坐到了書桌後的椅子上。五十多歲臉上疲態儘顯。
“老爺喝口茶。”老管家適時的遞上了新沏的茶水。
“這些人也沒個眼力見。老爺辛苦了一天,還這麼晚來拜訪。要老奴說,就該讓他們改天再來。”
“都是為了國事,眼下的局麵又不太平。老夫辛苦一些也是應當。”宇文永嘉說著話就接過了茶碗。
“把張嚴叫過來吧。”宇文永嘉喝了一口茶對老管家說道。
“好的老爺,老奴這就去。”管家說完話就慢慢的退了出去。
宇文永嘉又喝了一口茶。咂吧了一下嘴,總覺得今日這茶似乎與往日有些不同,好像更有滋味了。
沒一會兒工夫,房門就再次打開,張嚴從門外走了進來。
“相爺!”張嚴一揖到底。
“叫什麼相爺,肅之還是叫先生聽著順耳。快來坐下,咱們之間不用如此。”宇文永嘉儒雅的臉上儘是笑意,剛才的疲憊之色一掃而空。
“學生不敢!”
“莫非肅之是要老夫也站著?”宇文永嘉含笑道。
張嚴一愣,忙低頭道“謝先生賜座。”
張嚴說完又行了一禮,這才坐到了宇文永嘉對麵的椅子上。
“張大人請用茶。”跟進來的管家沏了一杯茶給張嚴後,又默默退到了一邊。
張嚴忙要站起來謝過,結果剛一動就被宇文永嘉攔住了。
“肅之,老夫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把這裡當家把這裡當家,怎麼到現在還這麼客氣呢?”宇文永嘉臉上已經帶著一絲不悅。
“學生慚愧。”
“肅之今天在朝堂上臨危不懼、奮不顧身,總算是沒有枉費老夫一片苦心。”宇文永嘉言語之中對張嚴今天的表現極為滿意。
“全靠先生栽培!”張嚴沒等宇文永嘉說完話,就乾脆利索的起身跪在了桌前。
“還是肅之自己爭氣。要不然就是老夫豁出命去也沒用。”
“哎,國事危艱,可惜肅之這樣的太少了。”宇文永嘉歎了一聲。
“先生請吩咐,學生萬死不辭!”張嚴低著頭,臉上看不清表情,聲音卻是鏗鏘有力。
“老馮,你看看我這個學生,老是一本正經的。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哈哈哈。”宇文永嘉指著張嚴突然就笑了起來,眼淚都快要笑出來了。那儒雅的外表下五官都快要扭曲了。
“張大人是敬重老爺。”管家在旁邊說道。
“敬重我?那老夫要真是讓肅之死上一死呢?”宇文永嘉收斂了笑聲,一雙眼睛直直的看向跪在地上的張嚴。
張嚴聽到宇文永嘉的話,渾身打了個冷顫。
“學生自十年前得遇先生,就隨時準備為先生赴死。”張嚴叩首在地。
“肅之真是如此想?”宇文永嘉低下身子看向張嚴。
雖然宇文永嘉言語溫和,但張嚴還是感覺被盯死了一般,一動都不敢動。
“學生句句肺腑,請先生明察。”
“老馮啊,你看吧,我就說我有一個好學生。肅之就從未讓老夫失望過。”起身的宇文永嘉笑著向管家說道。
“老爺慧眼識珠,張大人忠心可嘉。張大人快起來,老爺怎麼可能舍得你死。”管家一邊附和一邊就扶起了張嚴。
“肅之啊,你今天提出的強國十策很好。老夫很滿意,陛下也很滿意。可你知道為什麼陛下隻允了前四嗎?”
重新坐在椅子上的張嚴略微思考了一下道“先生是說陛下怕門閥抵觸太激烈?”
“無論你的統一鑄幣還是鹽酒專賣,都是掘門閥的根基。他們怎麼可能同意?就是陛下也不敢冒這個險。”宇文永嘉淡淡的道。
“可現在大敵當前,如果還不能大刀闊斧,我大梁豈能存活?”張嚴激動道。
“道理是如此,但誰願意把自己鍋裡的肉拿出來呢?”
張嚴一張臉憋的通紅,空有一腔熱血,卻不得伸展。
“先生,難道我們就任由時局如此敗壞下去嗎?”張嚴不甘道。
“那要看肅之到底想如何?”
張嚴一陣懵逼,什麼叫自己想如何?
“請先生明示。”
“陛下遷你為司農寺少卿,就是要推行你的條陳來增加國用。但肅之彆以為有皇帝和老夫支持,你就真能推行下去。這大梁真正說了算的還是世家門閥。”
“如果肅之隻是想在這仕途步步高升倒也無礙,如果真想推你那強國之策,光靠一篇奏本怕是不夠。”宇文永嘉繼續說道。
“還需要學生做什麼?”張嚴確實有些疑惑,自己當然想推行自己寫的條陳,那也是他這些年來遍走大梁凝結的心血。如果就此放棄,又豈能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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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之的意思老夫知道了,一切都由老夫給你料理。天色不早了,早點回家去吧。”宇文永嘉端茶送客。
張嚴雖然滿腦袋疑問,可眼下也隻能先回去。
等到張嚴走遠,老管家湊到了桌前小聲道
“老爺,剛才宮裡有消息傳來,說陛下下朝後打死了一個小太監,而且……而且寵幸了一個先帝的嬪妃。”
管家越說聲音越小,就連自己都不敢相信,這還是那個廣有賢名的成王嗎?
“哈哈哈,這人呐,忍一時不難,難的是忍一世。看來咱們這位皇帝終究還是忍不下去了。”宇文永嘉似乎是早有預料,笑的很是開懷。
“家裡人都睡下了?”
“都安歇了。”
“嗯,把人帶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