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嫂子!”
陳母正在跟陳江河聊著這兩年在趙家莊的經曆。
外麵已經在喊人了,聽起來就像是在屋外。
陳江河出了主屋才發現,人家根本不是在大門外,而是直接在主屋的院牆外。
說是院牆,其實就是幾根木頭擋起來的隔斷。
“是二爺爺!”
小朵朵看到來人趕緊打招呼,還跑去大門口把門打開了。
“小朵,家裡來且(qie)了?”
一個看上去五十多歲的農家老漢扶著牆進來了,手裡還端著碗黑乎乎看不是什麼東西。
陳江河主動招呼上去,“你好老鄉,我是來走親戚的。”
農家漢子肉眼可見的局促起來,因為眼前的年輕人精神麵貌太好了,一看就不是挨餓的樣子。
想到自家情況,讓他有些自慚形穢。
但老漢很快就想開了,人活著就好,不攀比那些沒用的。
想到自己過來的目的,老漢陪著笑臉進屋了。
就是不扶牆,幾乎站不住,身子都顫顫巍巍的。
陳江河見狀,跟上去扶了一把。
“陳大嫂子。”
“這是青苗跟響雷從地裡挖到的蛤蟆肉,她媽又摻了些觀音土。”
“你趕緊吃了吧,小朵一會跟我去家裡吃。”
老漢說著把碗裡黑乎乎的東西遞給陳母。
他倒是想多帶點過來。
但是窩冬的蛤蟆本來就沒點肉,就算摻上觀音土,也沒多少東西。
就是沾點葷腥。
他家還是從牙縫裡上下來這點。
就怕陳大嫂子也死了,那樣小朵就更沒人管了。
他一早也去老三家看了。
那一家人都靠牆躺著的,全身就剩眼珠還能動。
所以照管他大哥的兒子,也就是自己親侄子趙慶家的事情,隻能是落在自家身上。
再說這一家人就剩侄子的閨女小朵和丈母娘陳大嫂了。
日子在這麼下去,他大哥家就絕戶了。。
等回去。
他還得想辦法再弄些觀音土煮成湯,拿去喂給老三一家子,不能眼睜睜看著人沒了。
“他二叔,你拿回去給孩子吧,我這身體快好了。”
陳母把碗給人推回去,要不是老趙家兄弟幾個幫襯,她可能早就沒了,更彆提照顧朵朵了。
原來。
56年秋天。
四九城的陳母接到女兒陳小曼病重的消息,第二天她就去街道打了介紹信。
自從男人犧牲後,兩個孩子就成了陳母最後的牽掛。
大女兒陳小曼遠嫁到嘩亭縣趙家村,小兒子陳江河沒考上高中,成天跟一群四合院孩子到處瞎跑。
她臨走前街道補貼還沒下來,就交代了院裡一大爺易中海,到時候幫忙管著錢並看著點陳江河。
沒等到瞎跑的陳江河回家,陳母就去了火車站。
陳小曼信裡說是生產後大出血,好容易撿回來一條命,但不能下床,需要人照顧。
結果陳母這一去就是待了兩年多。
趙慶沒有兄弟姐妹,父母也相繼亡故,一家人就靠那點糧食過日子,一開始陳母的糧票還是自帶的。
幸運的是他們吃了一段時間大鍋飯。
有陳母代工,陳小曼的身體也漸漸好轉。
不幸的是緊接著就開始了饑荒蔓延,草根、樹皮、天上飛的、地上跑的,無一幸免。
再到後來觀音土也成了好東西,能頂餓,但吃多了也能要人命!
有一回。
趙慶為了讓家裡吃上土,愣是徒步50裡地背了60斤觀音土回來。
陳母不是沒想過帶著陳小曼和朵朵回四九城,就算是回城裡討飯,也比被土撐死的好。
但當時陳小曼的身體根本不允許長時間下地,更彆提走那麼遠路。
而且那時候整個村裡也沒輛板車和牲口,能吃的都吃完了,能拆的也都拆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