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麼時候,許硯感覺到自己的四周一片霧氣彌漫。霧氣中,沒有聲音,也沒有其他可見物。許硯揉了揉眼睛,卻突然發現,自己並沒有眼睛,繼而他發現,自己連手都沒有。
無儘的惶恐向許硯襲來,他的脊背發涼,渾身劇烈顫抖,心臟好似刀絞般的難受。但,許硯很快注意到,自己並沒有脊背,並沒有身體,甚至連心臟也沒有。
奇怪啊,明明感覺還存在,但那些器官,全都蕩然無存。莫非,我已經,死了嗎?
濃濃的霧氣中,許硯在不斷地升騰,他升到幾十米的高空。即使在這幾十米的高空,籠罩在他身邊的,依然是濃濃的霧氣。這濃濃霧氣,說不出來是什麼顏色。它們有時候為白,有時候變成淡紅,有時候變得土黃,有時候變成灰黑,有時候,卻又連什麼顏色都沒有。
難道,這就是人死之後的世界嗎?現在的我,也許隻是一個靈魂罷了,而之前的我,已經死在那座廢棄的道觀裡,和呂拙成埋葬在一起。
不,不可能!許硯不願接受現在這個狀況。儘管沒有鼻子,但他還是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感覺自己還在飄,不斷地飄。但是在他的“視線範圍”內,濃濃霧氣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穀藏府郊外的那座山林,還有那個山林上廢棄的道觀。
許硯又揉了揉眼睛,這才想起不管眼睛和手臂,其實都已經空無一物。
他慢慢地飄,慢慢地飄,接著,出現在他“視線”裡的,是那座被炸彈炸成廢墟的道觀。
所有的瓦礫,所有的碎磚,所有的斷梁,全都糾纏在一塊,分不清你我。許硯在廢墟上飄移,他無論如何都找不到自己的身體,也許,自己的身體已經完全被這些瓦礫、碎磚、斷梁等等掩埋,所以怎麼樣也尋不著了吧。
不,不!我的身體在哪裡?我的身體在哪裡?許硯的“心底”發出陣陣哀嚎,我不可能就這樣死去,我不可能就這樣被無情地掩埋。
許硯朝道觀的廢墟狠狠看去,好像是要將廢墟看穿。而他的“視線”,卻真的好像可以透視一樣,穿過那些碎磚和瓦礫,許硯“看見”,自己被壓在一根斷梁之下,瓦礫和碎磚將自己掩埋,而自己的身上,依然還裹著那討人嫌的藤蔓網。
許硯想要更近距離地看清自己的樣子,他在慢慢地往下飄。近了,他看見一張毫無血色的臉,和一個扭曲著的身體。數不清的石灰和粉末,灑在自己的身上,那根巨大的斷梁,就壓在自己的胸口。
許硯心中產生了無儘的悲哀,他“呼喊”著自己的名字,但掩埋在道觀廢墟裡的自己,沒有任何回應。
看來,我真的已經到了另一個世界。我和我的父母、我的朋友、我的導師們,永遠地隔開了。景湘瑤、魚慕飛、景朗、鄧拙成、冷焰、向公達、自己的父母……他們好多人的形象,就仿佛一幀一幀畫麵在許硯“麵前”閃過,許硯想要伸手去觸摸他們,卻也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