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
“怕。”
“那你為什麼還給他包紮傷口。”
“你看起來像講理的人,我不想死。”
“講理的悍匪?!”
“……”
昏暗的房間內,小彩蝶正拿著一些白色布條,給白世維的傷口進行簡單的處理。
三個槍眼,一道刀傷。
周振生無法想象,白世維是怎樣從韓家潭的那一條小巷子裡麵逃出來的。
“年輕,聰明,臨危不懼。”
“你是學生?”
“……算是吧”
油燈昏暗的燈光在房間裡躍動,打在小彩蝶的臉上,映襯出那清秀的麵容。
年輕的肉體在燈光下散發著迷人的氣息,窈窕而又清麗,讓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兩眼。
“既然是學生,怎麼不在學校好好念書。”
“我不明白,你這樣的女人,為什麼來娼館……”
燈光下,周振生靠在床邊,隨意的將短刀放在身邊。
即便有著勇氣藥劑的加持,他也感覺到有些累了。
尤其是身上被雨水打的濕漉漉的,讓他很不舒服。
“生哥,哪有你這麼和人女孩子說話……”
“撕~”
“輕點,我的好姐姐。”
似乎是問題過於敏感,小彩蝶正在包紮的手有些不安的晃動了一下,疼的白世維差點就喊了出來。
“……”
“沒什麼不好說的。”
“進了八大胡同的女人,立牌坊給誰看呢。”
“我家窮,爹娘死的早,弟弟前幾年參軍了,讓人打成了殘廢。”
“我沒錢,我得照顧他。”
周振生皺眉。
“在戰場上弄的嗎,軍隊沒有給撫恤金麼?”
莫名的,當著問題出口之後,周振生感受到了一道幽怨的目光。
昏暗的房間角落,小彩蝶正用一種讓人感到不舒服的目光看著她。
良久,方才散去。
“要是在戰場上弄得,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我弟弟恨外國人恨的要死,他巴不得去戰場上跟人一命換一命。”
“隊伍裡自己人打的,人家讓他去倒洗腳水,他不願意,就被打成了這樣。”
“撫恤金?哼!”
一聲冷哼,道儘了不屑。
周振生和白世維沒有說話,坐在地上細細的品味著這幾句話。
“你弟弟參加的誰的部隊?”
“曹坤的?還是張學良的?”
“我不知道,他說是黨國的,說什麼要振興中華,肅清外敵,結果戰場都沒上去,就讓人打了個半死。”
“不過上了戰場也就那樣了,說不準還是跟自己人打。”
“反正我們已經打了好幾年了,不是麼……”
白色的布條是用乾淨床單撕開的,一點一點纏繞在白世維的肩膀上,幫他止血。
“草,該死的世道。”
聽著黨國兩個字,周振生沒由來的生出一股厭惡。
卡殼的駁殼槍,混亂的軍閥割據,還有東三省的淪陷。
報紙上一切都在變好,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似乎這些底層的人依舊過得很苦。
就連一向喜歡為黨國,為複興社說話的白世維,此刻也陷入到了安靜。
感覺到氣氛有些尷尬,周正生搖了搖頭,準備轉移話題。
“你以前在哪念書的?”
“你眼睛裡有股靈氣,我很喜歡。”
“北平大學,學的法學。”
“法學?!那可是厲害了,怎麼不去當個律師,那可掙錢了。”
“律師……嗬!”
“我以為我法學是為民請命,可是他們要的卻是搬弄黑白。”
“……”
沉默,死一樣的沉默。
似乎無論周振生說什麼話題,最終的結果,都將是對這個社會的抱怨。
從政治到民生,從軍隊到學校。
周振生有些不壞好意的想,小彩蝶的父母死的原因是不是也……
他沒敢問,隻是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