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祿堂人間絕頂之姿,早就功參造化,國術境界不知道高到了哪裡去。
尋常人或許看不出來什麼,隻當這是隨意的一撇。
可是周振生是練家子,對這種氣勢最為敏感,隻是隨意的一撇,就感覺到了對方那種像是要壓塌九天的淩然正氣。
金刀提起,一股殺伐惡氣湧上心頭,對上了孫祿堂的目光。
明勁貫全身之力如一,暗勁演周身之氣破敵,拳術練到了一定境界,已經不單單是技擊技巧的變化,更是氣勢和氣勢的碰撞。
正經的練家子相遇,不用看拳,隻是單純的望氣,便能看出幾分端倪。
對陣之時,若是一方泄了氣,或者喪了膽,便如同開了閘的湖水,再也聚不起來力了。
這一眼下,周振生隻覺的渾身發軟,頭不自覺的想要低下。
“我要他,給我站起來!!”
神智昏聵之時,周振生的耳邊像是又聽到了父親的訓誡,雙目瞪得渾圓,死死的看了回去。
殺伐之氣從刀口懸起,對上孫祿堂孕養了一生的淩然正氣。
二者相碰,如蜉蝣撼大樹,不自量力。
可是這浮遊便是置身汪洋之中,也不見衝刷而去。
說是浮遊,
到不弱說是,
中流砥柱!
“好凶的殺伐氣。”
“好狂的年輕人!”
感受著周振生氣勢上的變化,孫祿堂眉頭一挑,頓時對周振生大感興趣。
以弱冠之齡對上自己,卻不見半分懼色,以自己為山,熬練殺伐惡氣。
“這是把我當成磨刀石了?”
好膽魄,好狂人!
這等青年才俊,怎麼讓人不喜歡。
“可惜。”
“本是佳人,奈何做賊?!”
“你才是賊!”
周振生吐出一口血水,提起金刀,目光凶狠的看向了孫祿堂。
他看到,在孫祿堂的背後,一間病房裡九爺正奄奄一息的躺在上麵。
九爺不死,周振生不敢有半分懈怠。
“你是來殺他?”
“對!”
氣勢壓迫,周振生惜字如金。
“我讓你一隻手,贏了我,便讓你過去。”
“敢麼?”
回應他的是一柄虎口金刀,殺伐惡氣衝天而起。
“好刀!”
“這什麼刀?”
“護國的刀!”
兩路拳法,一曰八極,一曰劈掛,全都是沙場對敵之術,今日拳下染血,刀中起勢,找到了自己練拳的根本,找到了自己揮刀的方向,這才算是真正的上了台麵,有了殺伐之氣。
此刻莫說是擋在前麵是成千上百的混混,便是一座泰山,周振生也要斬出一條路來。
如藏鋒之刃,磨刀十年,今日出世,鋒芒畢露!
而孫祿堂,便是這柄刀出世的第一個對手。
“護國的刀……”
將這四字反反複複念了幾遍,孫祿堂忽然放聲大笑,看的身後的孫怡詫異不已,不知道爺爺是在笑什麼。
孫祿堂負手而立,眼中起了惜才之色,周振生此刻狀態玄奇,距離暗勁隻有半步之遙,不若成人之美,助他今夜破了國術第二道關隘。
論天賦,孫祿堂一聲輾轉九州,縱橫江湖,見過的天才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
可是單論這口殺伐氣,以弱冠搏宗師而不懼,惡氣淩雲,卻是為護國而生,卻是前所未聞,見所未見。
隻聽聞滄州有一杆六合大槍,也是如此狂徒,確實因緣際會始終不能與他對上一手。
“好刀,好狂徒!”
孫祿堂在地上看了一圈,隨意撿起來一件鐵管,連刃都沒開,隻是勝在修長,宛若一柄沒打磨的長劍。
“今夜給你磨一磨刀又如何?”
“來日,你當斬了這渾噩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