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不與其他人產生交集的時候,即便處在人潮湧動的城市裡,也像是一座與世隔絕的孤島。
18號城市的治安局,就是這樣一座孤島。
警車越往治安局所在的方向開,路上的行人和車輛就越發稀少。整個城市裡的人,好似都自發的遺忘了這片角落。
沈言坐在警車上,就像坐上了通往孤島唯一的渡船,穿越迷障,得見真實。
2139年3月17日,晚,8:31分。
沈言終於來到了這個與外界隔絕七天的治安局。
這座獨棟的小樓正燈火通明,院落還能看到不斷開出去停進來的車輛,以及行色匆匆的警官。
“回來了琳隊?”
“怎麼樣,還順利嗎?”
李琳的威望似乎很高,在她押著沈言往裡走的時候,總會有來往的警官停下來問候。
她偶爾也會停下腳步,跟同事點頭示意。
如果忽略掉腦袋上頂著的天平怪物,他們每個人看起來都那麼正常。
李琳拉住一個同事,問:“張局人呢?”
同事指了指走廊的東北角:“在辦公室呢,陳庚年之前的案子剛結了,這人轉頭就出事了,張局正在頭疼呢。”
“我去看看。”
李琳沈言交給陳鋒,自己則轉身像東北側的局長辦公室走去。
張局長是個五十餘歲的中年男人,有點地中海,大肚子。李琳來到辦公室的時候,他正趴在桌子上翻看一疊過往的檔案。
“報告。”
“進來。”
“局長,嫌犯我已經帶回來了,陳鋒正帶他去審訊室。您要過來看看嗎?”
李琳一邊說著,餘光掃了一眼張局長攤開的檔案。
還是陳庚年的檔案,不過牽扯的卻是另一個案子。
是幾個月之前,有人突然舉報陳庚年涉嫌拐賣兒童,走私人體器官,甚至犯下多起人命案。舉報的人當時準備充分,證據確鑿,幾乎將這件案子辦成鐵案。
然而,最後關頭陳庚年卻呈上來了一張“精神診斷書”,在法庭上經過數輪博弈,最後還是讓他逃脫了法律的製裁。
這件案子,成為了整個治安局的意難平。
李琳還記當時這件案子的負責人,在判決書下來之後直接遞交了辭職報告,那個人是誰來著……?
“小琳回來了?”
張局長轉過身,拍著李琳的肩膀,笑嗬嗬地說:“陳庚年上一個案子剛結束,就又讓你接手新的案子,你不會怪我吧。”
李琳搖頭:“職責所在。”
張局長歎息道:“沒辦法,你之前負責的陳庚年的案子太過複雜,換個人我還真怕他搞不清楚。我們畢竟沒那麼多時間耽擱了……能者多勞吧。”
李琳一愣,之前是我負責的陳庚年的案子?我怎麼一點印象……好像有印象了。
李琳皺著眉頭仔細回想,似乎看到了一個人影坐在桌案前挑燈夜戰的模樣,看到自己帶隊抓捕陳庚年的場景,甚至看到了自己作為警察代表,出席法庭的畫麵。
之前之所以一下子想不起來,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吧,李琳這樣想著。
“走吧,你不是說嫌犯已經抓到了嗎?一起去看看。”
張局長放下手中的檔案,緊了緊褲腰帶,快步向外走去。李琳沒有繼續糾結之前的事,也快步跟上。
“張局,嫌犯的確抓到了,不過有一點我想不通。”
“什麼問題?”
“在我們去找他說明來意之後,他直接認罪了。”
“認罪了?沒有為自己做任何辯解?”
“沒有。”
張局長胖臉上的肉都擠在了一起:“自首情節,爭取寬大處理嗎……”
另一邊。
沈言坐在鐵板登上,看到證物科的警官白弄好錄像機,陳鋒與一位不曾見過麵的警官坐在了審訊台上,便知道審訊要開始了。
“姓名,年齡。”
“沈言,22歲。”
“做什麼工作的?”
“心理醫生。”
陳鋒抬頭,認真地問道:“今天下午,陳庚年向你預約了問診,你們見麵之後他便突發精神病,誤殺了自己的孩子。你承認自己對他進行了催眠,是這樣嗎?”
沈言沉默不語。
陳鋒:“回答我,是這樣嗎?”
“不,不是。”
沈言突然抬起頭,不複之前的局促與瑟縮,而是一臉從容:“他的病變,跟我沒有關係,因為我們今天根本沒有見過麵!”
“什麼?!”
聽到沈言的回答,知道內情的人全都震驚的抬起了頭。
正巧李琳與張局長來到了門外,聽到了沈言的這番對話。
張局長眉心皺成個川字,看向身邊的李琳。
這就是你說的認罪?
李琳此時也不知如何解釋,她一把推開審訊室的門,徑直走了進去。
“下午七點左右,沈醫生親口承認的話,現在就不記得了嗎?”
一邊說著,李琳掏出一根錄音筆拍在了桌子上——
“陳庚年在今天下午17:45左右,精神病發作,誤殺了自己剛放學的兒子,等我們接到報案感到現場的時候,屍體已經被煮爛了。”(李琳)
“我現在懷疑你與陳庚年的惡性傷人事件有關,請你務必跟我們走一趟。”(李琳)
“不用緊張,我們隻是例行詢問……”(陳鋒)
“沒錯,是我做的。”(沈言)
“什……什麼?”(陳鋒)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陳鋒)
“陳庚年突然發病,是我暗中動的手腳。”(沈言)
“你……你是怎麼做到的?動了什麼手腳?”(陳鋒)
“催眠。”(沈言)
錄音播放完,在場的眾人心裡恍然。錄音筆裡,今天下午的對話全都展現了出來,字字句句,雖然算不上鐵證如山,但也不是沈言可以隨隨便便就否認的。
李琳冷眼看向沈言,質問:“你還想繼續狡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