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體都有,橫隊輪次射擊——開火!”
伴隨著一陣沉悶的射擊聲,街道對麵的身影成片成片的倒下;從槍口噴湧而出的白霧混雜著衝天的滾滾黑煙,嗆人的煙霧充斥了整個街道。
三月一日八點五十五分,隨著白湖公園最後一支駐守的近衛軍撤離,暴動者們終於湧入了整個白湖公園區;數以萬計的暴動者在憤怒的咆哮聲中,不顧一切的向著克洛維大教堂湧來。
失去了最後一道屏障的克洛維大教堂以紅磚街為界,變成了這場暴亂中的一座孤島,暴動的狂潮則在不斷用血水衝擊著它的海岸。
拉開槍栓,裝彈,鎖死槍機,舉槍射擊——街壘後的士兵們機械的重複著過去一個多月間他們練習了無數次的工作;堆放在角落中的彈藥箱隨著不斷傾瀉的鉛彈風暴,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耗著。
作為克洛維王國第一款自主研發並且投產的後裝栓動步槍,利奧波德步槍操作簡單,即便是最不熟練的新兵也能在一分鐘能打出三發子彈,射速是同價格前膛槍至少兩到三倍——當然,這也就意味著子彈的消耗速度同樣至少是兩三倍。
但還是太慢了,即便將步槍射速提高到兩倍,殺傷力依然做不到火力壓製…看著不斷重複射擊的士兵們,安森挑了挑眉毛,他突然特彆懷念某些某些有著六個槍管的武器。
望著滾滾濃煙中不斷在槍林彈雨中淒厲的哀嚎,不斷被鉛彈貫穿,成片成片倒下的身影,所有人都沒有一絲一毫歡呼雀躍的心情。
即便戰鬥已經慘烈到近乎一邊倒的地步,堆砌的屍體甚至已經鋪滿了紅磚街外的路口,但成百上千的暴動者們依然沒有任何退卻的跡象,依然在源源不斷的撞向風暴團的防線。
這注定是一場瘋狂的死鬥。
生活在克洛維城外城區的底層民眾儘管對秩序教會心存不滿,但秩序之環依然是全世界官方和普遍信仰,絕不會冒著死亡的風險去衝擊大教堂。
他們全部都是被黑法師和舊神派組織煽動起來的,生活在克洛維城內的舊神派信徒。
他們蜷縮著躲在城市最陰暗的角落中,時時刻刻提心吊膽著會遭到秩序教會的調查和追捕,在下水道和破舊無人的房屋中向自己祖父輩就開始信仰的三舊神祈禱,渴望著有朝一日能夠結束這一切的苦難。
也隻有他們將自己所遭受的一切看作是秩序教會的壓迫,相信著在某個古老的時代三舊神的信徒才是高貴的存在;隻要推翻了秩序教會的統治,讓“大計劃”得以實現,他們就能立刻脫離眼前的苦海,擁有數不儘的財富。
“為了三舊神!為了原初之環——!!!!”
燃燒的街道中,數不清的身影在一排排的鉛彈中被打得千瘡百孔,被爆炸的烈焰烤成焦炭。
血肉模糊的身軀重重的倒在地上被血泊灌滿的彈坑上,吐著血沫的嘴角,依然在誦念著三舊神的名號。
“通知炮兵連,三分鐘後隊街道進行一次快速射擊。”
冷靜的看著眼前宛若煉獄的戰場,頭也不回的安森對身後自己的“內務副官”——審判官塞拉·維吉爾沉聲下令道。
“榴霰彈還是實心彈?”
“…實心彈。”
安森猶豫了一秒鐘,早有準備的風暴團彈藥儲備十分充足,可畢竟暴動者的人數實在是太多了。
雖然不清楚路德·弗朗茨究竟準備了什麼後手,讓自己隻需要確保大教堂直到三月一日為止不會陷落;作為一個合格的策劃者,永遠要做好最壞的“萬一”的打算——數量較少的榴霰彈,他打算等到掩護撤退的時候再用。
伴隨著嘹亮的軍號聲,部署在紅磚街的六門步兵炮同時發出了怒吼;震顫空氣的轟鳴同時在所有人的耳邊炸響。
“咚——!!!!”
呼嘯而至的炮彈從線列步兵的頭頂掠過,在被蜂擁而至的暴動者填滿的街道中拽出了一道血肉組成的“鮮紅之路”。
在血肉間不停翻滾跳動的炮彈,爆炸聲中四下橫掃的磚石碎片,終於在暴動者的人群中引起了一陣騷動,充斥著濃煙和血色的空氣中彌漫著恐慌的氣息。
恐懼和慌亂並沒有駭退狂熱的暴動者,成群結隊的身影在不間斷轟鳴的火炮和排槍聲中奮力掙紮,帶著震顫靈魂的呐喊,渾身浴血的撲向風暴團的防線。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向著克洛維大教堂衝擊的浪潮卻沒有絲毫要減緩的跡象,甚至是愈演愈烈。
“砰!”
沉重的槍聲打爆了一顆漏網之魚的腦袋,“散兵連長”科爾·多利安拿著某某個士兵塞給他的利奧波德步槍,非常不熟練的裝填著彈藥。
“我說,這幫人是不是有點兒過於不怕死了啊?!”
費了半天勁才拽上槍栓的次等審判官歇斯底裡的叫喊著,耳畔不斷炸響排槍聲和六磅步兵炮的轟鳴,就像是有人用錘子在敲打他的耳膜一樣。
科爾·多利安敢發誓,這絕對是他經曆過的所有戰鬥中最瘋狂的一次。
他見過不少狂熱的舊神派信徒,其中不少人比眼前的這些還要瘋癲,狂熱一千倍,一萬倍;他也見過不少的大場麵,聖徒曆九十五年的北港叛亂他就在現場,數萬士兵在開闊地交鋒,絕對是比這一幕要更壯觀的景象。
但他從沒有見過那麼多三舊神的狂信徒,手裡連一件像樣的武器都沒有,就敢不顧死活乃至前赴後繼的衝向戒備森嚴的防禦工事!
就在剛剛,他親眼看見一個年輕的女人直接將煤油燈裡的煤油倒在身上,尖叫著朝自己撲過來,結果被一發鉛彈打穿眉心,變成一團火球在人群中炸開。
“瘋了,都特麼瘋了!”
激動的次等審判官用自言自語掩蓋著內心的恐懼,被動激發的血脈之力讓他本能的動了起來,毫無征兆的匍匐在地。
“噗!”
科爾·多利安隻來得及看見一道閃光,身後剛才將步槍遞給他的散兵呆愣在原地,頭顱從脖頸間的細線上方滑落。
施法者?!
趴在地上的次等審判官猛地抬頭,穿透濃煙的視線立刻鎖定了某個縮在人群中的身影;幾乎在察覺到失手的瞬間就拚命的向後躲。
“想跑?!”
科爾咬牙鎖死槍機,矯健的身影猛地從地上彈起,扳機扣響的步槍對著它的獵物發出了怒吼。
“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