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表情複雜的安森緩緩走出了牢房;守在門外的法比安眼角微動,立刻將掌心的懷表收回了上衣口袋。
“讓他走。”安森望著晴空下的晨溪冰峰,頭也不回道
“他要是想帶什麼東西或者‘同伴’都答應他,不要驚動任何人,儘量低調些。”
安森想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放這個小說家離開比較好。
除了暫時不想和他背後的“真理會”有多少牽扯,更重要的是自己的確沒考慮到一旦戰爭形式明朗,秩序教會有可能插手。
如果教會真的下定決心居中調停,甚至光明正大的站在伊瑟爾精靈一邊,那事情就複雜了。
整個“伊瑟爾懲戒戰爭”唯一的借口,就是伊瑟爾駐克洛維大師莫裡斯·佩裡戈爾是個舊神派施法者——這種理由說是強詞奪理都顯得特彆勉強,實際目的就是克洛維希望開辟第二戰場,用突然襲擊乾掉伊瑟爾這個被帝國扶持起來的隱患,順便撈一筆給自己輸血。
眼下伊瑟爾精靈上層仍然信心滿滿,覺得信了秩序之環又有帝國武裝加成的伊瑟爾已經“再次偉大”了,根本不害怕被帝國壓著打的克洛維。
可一旦戰爭形式明朗,急於止損的伊瑟爾精靈王肯定會無所不用其極;如果有教會居中調停,甚至主動為伊瑟爾背書,克洛維就真的連借口都找不到了。
戰爭會在兩個月內草草結束,有秩序教會的支持,克洛維也彆想得到多少賠款——眼下克洛維的經濟,也是靠路德·弗朗茨一手操控的克洛維大教堂的貸款支撐的。
至於伊瑟爾精靈會不會因此得到教會的扶持,秩序教會又會不會趁機參與秩序世界的世俗紛爭…這些安森不關心,他隻在意如果這場戰爭這麼快就結束,自己的“基本盤”還沒等積累起來就要完蛋了。
征召來的士兵會被遣散,剛得到的“風暴師”番號會被抹掉,和圖恩的盟約也得告吹,好不容易攻下來的鷹角城,也會因為戰爭結束失去戰略意義。
頂著上校頭銜的自己,大概率也會因為自己的“弗朗茨家族”背景而被陸軍趕回克洛維城,繼續待業在家。
所以這場戰爭絕不能這麼快就結束!
非但不能結束,它還必須持續下去,最好是伊瑟爾能咬牙賣血也能死撐到底,自己才有機會“刷夠經驗值”,讓剛剛誕生的風暴師真正成長起來。
手握一支能打的軍隊,主導整個“伊瑟爾懲戒戰爭”,才能讓陸軍高層無法抹殺自己在這場戰爭的功績。
從這個角度說德拉科·維爾特斯說的很對,這一次自己真的和他背後的真理會的利益一致。
嗯,至少目前是這樣……
“那我等到風暴師快出發前再放德拉科出來,和我們一起離開——這樣就不會引起彆人注意了。”
心領神會的法比安提議道。
“可以。”
安森心不在焉的點點頭“你來安排就行。”
“是。”
剛要轉身離開的法比安突然停下腳步,小心翼翼的看著安森“那…這件事還要告訴卡爾·貝恩副官嗎?”
“他不需要知道這個。”
“……明白。”
打發了某個很可能會再次給自己製造麻煩的小說家,安森回到了要塞內自己的房間——趁著距離全軍集結出發之前的這段時間,他得寫兩封信寄到克洛維城。
第一封信是寄給索菲婭·弗朗茨小姐的——按照兩人之前的約定,隻要攻下鷹角城,自己就必須把這段時間的所有日記全都寄給她,順便寫一個大致梗概。
看著自己滿目狼藉的日記本,剛要提筆的安森突然愣住,甚至連墨水滴到紙上都沒注意到。
因為自己每天都有寫日記,而且喜歡把日記本揣在上衣內側的習慣,加上最近都在野外作戰…結果就是最近幾張不僅字跡豪放的天馬行空,已經徹底糊到除了自己大概誰也看不懂的地步了。
猶豫了一分鐘,安森悄悄的把萊昂·弗朗索瓦的筆記也塞在了信封裡——畢竟這是從旁觀者視角記錄的全過程,比自己寫的要更客觀一些嘛。
寫完後將信箋折好放好,安森又抽出一張信紙寫第二封——這封是寄給盧恩家族的
“尊敬的塔利亞·奧古斯特·盧恩小姐
很榮幸的告訴您,我已為盧恩家族名下的奧古斯特軍工廠拉來了第一筆跨國訂單;買方是七城同盟之中最強大的圖恩大公國;請儘快湊齊至少能供應一個滿編軍團的輕武器裝備,具體情況是這樣的……”
“……目前軍已攻下鷹角城,打通了從克洛維前往圖恩大公國的交通線,如果一切順利,訂單很快就抵達王都,希望這份‘小小的驚喜’能令您滿意。”
“另外在與伊瑟爾精靈的交戰過程中,我在無意中從某個俘虜口中聽聞到一個叫做‘十三評議會’的舊神派組織,似乎正準備推翻目前的精靈王,讓伊瑟爾複歸傳統。”
“我對這一舊神派組織非常不了解,也不清楚究竟該支持還是應當避免和他們發生接觸,希望您能給我答案。
您的未婚夫,安森·巴赫。”
……………………
當控製著鷹角城的南部軍團正加緊修複城防工事,構築陣地,準備迎戰伊瑟爾禁衛軍團的時候,金石城的圖恩大公克洛德·弗朗索瓦正死死盯著埃納雷斯送來的急報,陰沉的表情難看到了極點。
他最大的封臣,白塔城伯爵瑟恩·布蘭德,帶著軍隊和領地造反了!
整件事的起因要追溯到幾天前,造訪的伊瑟爾精靈使者帶著精靈王的命令前來聯絡七城同盟的領主,履行雙方的盟約。
克洛德·弗朗索瓦扣下了使者瑪緹亞斯,並讓對方將聯絡七城同盟的工作交給自己,滿口向對方承諾“圖恩與伊瑟爾之間永遠是牢不可破的同盟”。
圖恩大公的算盤打得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