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點五十分,內城要塞。
貫穿耳膜的轟鳴與淒厲的慘叫聲,在漆黑的世界中此起彼伏,配合著鋼鐵的碰撞,血肉蒸發與快速燃燒的火藥,共同譜寫著某個審判官最愛的曲目。
其名為《舊神派必須死》。
麵對出現的毫無征兆的求真修會審判官,剛剛屠殺了要塞內信仰秩序之環,忠於精靈王“殘黨”的精靈施法者們,轉眼又立刻變成了被屠殺的對象。
這裡不是克洛維城,甚至不是克洛維王國的領土,求真修會的審判官們第一次可以肆無忌憚的使用任何他們喜歡的工具,以最高調的方式獵殺他們的獵物,完全不用擔心第二天會被教會寄來投訴書。
短短十五分鐘,激烈的槍鳴和利刃撕裂血肉共同彙聚而成的曲調,完全被伊瑟爾精靈們淒厲的慘叫和哀嚎聲所掩蓋。
刺耳的銀哨聲連綿不絕,麵對數倍,十幾倍敵人的審判官們靠著短促的音符相互溝通,用堪稱專業高效的屠戮速度證明陷入包圍的不是他們,而是他們的敵人。
那短促的音符也變成了死亡降臨的喪鐘,每次響起都必然一聲慘叫應和。
長鳴的哨聲慢慢消失,瀕死的哀嚎也隨之逐漸稀疏。
昏暗的迷霧籠罩著化作火海的要塞,升騰的火焰在斷壁殘垣上倒映著抽搐屍體的剪影,仿佛仍在無謂的垂死掙紮。
渾身是血的審判官們終於停止了屠戮,在遍地血腥中警惕的巡視,確保沒有剩下任何的漏網之魚。
“我還是有些擔心。”
雙瞳猩紅的塞拉·維吉爾靠在坍塌的牆垛後,從風衣上口袋裡掏出一盒卷煙,用白皙的右手夾住一支。
“誰?”
一槍崩碎了瀕死施法者的頭顱,滿臉是血的科爾·多利安愣愣的抬起頭來。
“安森·巴赫。”麵無表情的女審判官,用“明知故問”的表情瞥了他一眼,毫無血色的薄唇咬住了煙嘴
“他們的目標,好像是王宮。”
“不用好像,就是。”科爾·多利安扛著斧槍,左手叉腰,滿是血漿的臉上露出了充滿陽光的傻笑“就是我安排的。”
“那某人就沒感到這個安排有什麼問題?”
“當然沒有,這可是我精心思考之後的安排!”審判官洋洋得意
“有句話叫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王宮看似凶險,實則有可能反而是六個地點中最安全的一個;但凡十三評議會還有幾個聰明的家夥,就不會把精靈王軟禁在他最熟悉的地方!”
“就算出現意外,路易·貝爾納爵士也能帶他們順利撤退;他曾經擔任過伊瑟爾精靈禁衛軍團的總司令,對王宮肯定比我們所有人都熟悉。”
“最重要的是,那五個人裡麵還有查尼斯老爺子…他可是和勞倫斯隊長同輩份兒的審判官,也是我曾經的偶像!”
麵無表情的塞拉劃亮了火柴,用煙草的香味略微驅散了周圍的血腥。
“雖然查尼斯老爺子有些上歲數了,腿腳也不太方便,人有點兒固執不聽勸,見到舊神派就容易上頭,一打起來就不分敵我…但這些小毛病,並不能掩蓋他是一個優秀審判官的事實!”科爾·多利安強調道。
塞拉·維吉爾“……我擔心的就是這個。”
……………………
二十二點整,西翼長廊。
就在即將被蒸汽鐮刀變成熟透了的碎肉瞬間,最先動起來的莉莎雙瞳瞬間化作猩紅,扔掉博爾尼步槍,用完全不符合身材的力氣把安森甩向牆角。
緊接著恢複冷靜的年輕騎士一把摟住騰空的女孩兒,抬腳將嚇傻了的黑袍教士踹倒在一旁,最後懷抱著莉莎轉身下蹲。
直至這一刻才終於跟上的安森太陽穴傳來陣痛,隨著開啟的“異能”舉起了右手的“匕首”左輪。
扣動扳機的刹那,被纂刻了【銳風】的鉛彈恰好轉動到擊發位,配合卡林·雅克的慘叫,向拉響汽笛的“蒸汽列車”發出螳臂當車的怒吼。
“轟——!!!!”
濃白色的蒸氣籠罩了整個街道。
直至爆炸的餘音散去,緊繃著心弦的四人才敢緩緩睜開眼睛;濃霧中,漆黑的身影撿起完好無損的長鐮,踉踉蹌蹌的走來。
“都還活著吧?”
叼著老煙鬥的查尼斯環視一周,確認所有人都沒受傷後便微微頷首“沒事就好,出發!”
“沒事?”被嚇到差點兒魂飛魄散的黑袍教士猛地起身,尖著嗓子衝審判官破口大罵“我們差點兒就被您變成肉醬了!”
“差點兒…因為肉醬可不會抱怨。”
頭也不回的查尼斯冷冷道,散逸著蒸氣的長鐮指著黑袍教士“我說沒說錯吧,卡林·雅克‘教士’?”
“您說的真是太對了!”瞬間認清形勢的黑袍教士立刻變得乖巧了起來。
一旁單膝跪地的路易·貝爾納緩緩張開雙臂,關切的看著掙紮著脫離自己懷抱的女孩兒“你沒事吧?”
雙瞳褪去猩紅的莉莎拽著安森的褲腿,有些害怕的躲到他身後,怔怔的看著表情莫名的年輕騎士。
安森隻得無奈的衝路易笑了笑。
“我們沒有時間了。”叼著煙鬥的查尼斯目光嚴肅的掃視著眾人
“這片城區的平民已經被一幫精靈血法師殺光了,按規模至少有兩位數;實力不強但血法師一個個都是出了名的難纏,它們……”
話音戛然而止。
同時的愣住的五個人默默回頭,看向漆黑的街道儘頭。
無數細微的,好像某種冷血又渾身充滿粘液的生物從地麵劃過的聲音;又好像是成百上千隻老鼠成群結隊的移動,還在不斷發出吱吱喳喳的細碎叫喊,中間好像還有類似溢滿容器的液體順著杯壁流淌的……
動靜。
呆滯的五個人,表情同時變得無比難看。
“快跑!”
怒吼的同時,安森還不忘了衝身後扣動扳機,抱起莉莎扭頭向著地下通道的方向狂奔。
“跟我走!”
路易沒有猶豫,拔出佩刀衝在最前麵,麵無血色的黑袍教士依然緊隨其後,拄著長鐮的查尼斯審判官踉踉蹌蹌的跟在隊伍末尾,雖然有些慢但驚人的沒有掉隊。
二十二點五分,穿過兩條街道的五人終於看到了一個酷似入口的建築;身後緊追不放的聲響越來越近,惡臭的血腥味幾乎已經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