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聖徒曆一百零一年的新年晚會辦得特彆成功——至少在某位小書記官的眼裡絕對是這樣。
幾乎就在安森大人的演講一結束,坐下台下的艾倫·道恩就發現自己立刻被至少一打兒白鯨港議會的議員包圍了,神情激動的向他詢問關於道路建設規劃方麵的問題,以及風暴師是否已經有大致的規劃。
之所以隻有一打兒人,主要因為身材嬌小的小書記官周圍真的就隻能擠下這麼多;在他們外麵還圍了層層疊疊好幾圈的人頭,恨不得直接將他活埋。
至於跟他一起來的卡爾·貝恩…常年對他人“莫名其妙的熱情”十分警覺的參謀長大人第一時間察覺到氣氛不對,但還是沒能逃掉,被至少四五雙手的議員們四下圍堵,非常有耐心的向他詢問關於墾荒征地這個大項目,風暴師是否需要一些“額外的”幫助。
其餘的軍官同樣沒能幸免,一個個喝得酩酊大醉,暈暈乎乎的被眾人簇擁在中央問東問西。
就連陪從而來的海軍軍官們也沒能幸免一位滿口克洛維城鄉下口音的議員信誓旦旦的表示,自己的祖奶奶是塞西爾家族的旁支,堅持要把自己女兒塞給威廉·塞西爾上校。
哭笑不得的威廉隻能一邊安慰“被拒絕”委屈到哭的小女孩兒,一邊堅定不移的表示對方肯定搞錯了——自己祖輩的旁支都是貨真價實的帝國人,不可能有一個克洛維城的鄉下親戚。
至於塔莉婭…在看到她和安森·巴赫始終形影不離之後,所有人都不敢主動上前試圖和她交談。
事實證明,哈羅德完全沒有撒謊,白鯨港議會的五百名議員,的的確確囊括了整個殖民地的全部大小勢力與富人;而這也就帶來了另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們的利益並非完全一致。
即便在占據半數的農莊代表當中,訴求方麵也並不是完全相同小農莊需要保持穩定增長,而大農莊則迫切希望轉型,種植經濟效益更高的作物同時還需要更好的銷售渠道。
至於剩下的一半,那就更分裂了——漁民,小作坊主,遠洋貿易商,傭兵開拓團,礦場主,林場主……
從這方麵評價,哈羅德議長駕馭議會的手段堪稱完美;他先是控製住了實力最龐大的墾荒農莊團體,拉攏了白鯨港內實力最強的遠洋貿易商,又和宗教領袖瑞珀主教搞好了關係…剩下那些四分五裂的臭魚爛蝦,數量再多也無法對議會的決策造成什麼影響。
當然,即便是如此高超的手腕,也無法阻止殖民地對本土遠洋貿易的高度依賴——這是本土所期望,同時也在刻意引導的結果。
那就是把殖民地當成一頭可以被不斷壓榨,同時還主動求著主人壓榨自己的奶牛。
最早的一批殖民者,或許真的是打算在新世界建設新家園;但之後所有萌生前往殖民地想法的移民們,目的都比這些人更加單純,真的隻是為了搞錢。
無論木材、礦產、奴隸、海產…如果不能換成本土的工業製成品,變成實實在在的財富,讓他們住得上豪宅,喝得起加了糖的咖啡,再多的資源對這些殖民者而言都毫無價值。
身為王室忠心耿耿的臣子,安森對本土的做法完全讚同;但就這麼放養然後竭澤而漁的壓榨,效率低不說還有掀起暴動的風險,更有可能壓榨著壓榨著就沒了。
哪怕是韭菜,也儘量等到它蓬勃生長,綠油油的鋪滿整個田野之後再收割比較好——畢竟健康的奶牛才能保證產奶量穩定又豐富。
雖然自己並不是殖民地的總督,理論上說並沒有乾涉殖民地內政的權力和義務;但既然是王國的忠臣,安森認為自己應該勇於擔當——畢竟擔當著擔當著,說不定就有了呢。
隻要自己將整個冰龍峽灣殖民地完美整合,把軍隊和稅源緊緊的攥在手裡,就算日後本土真的要派一位總督大人前來就職,也方便自己更好的輔(架)佐(空)嘛!
而作為對瑞珀主教“倒戈”的投桃報李,殖民地宗教武裝的招募訓練工作自然也必須儘快提上日程,著手開始組建起來。
對於一支以教義信條為核心,按照現代軍隊模板進行組織訓練的軍隊有多恐怖和難以掌控,擁有兩世記憶的安森是有心理準備的。
往好聽了說有助於維持殖民地團結,往壞了說就是一群完全不可控的瘋狗——哪怕不進行任何軍事訓練,隻是單純的把他們組織起來都極其危險。
好在作為秩序之環的一個教派分支,普世宗對待世俗的態度十分的消極,隻在對外探索和吊死異教徒方麵充滿了興趣和無窮無儘的想象力。
安森至今還記得王家軍事學院的曆史教材,是這麼形容他們的一個優秀的普世宗教士,他會因為你異端或者異教徒的身份,用釘頭錘和霰彈槍將你打成碎末;但如果下一秒你決心追隨普世宗,他又會拿出自己全部積蓄為你請最好的醫生。
這種非此即彼,非黑即白,同時對信徒行為容忍度極高——隻要不叛教,乾什麼都行——的態度,再加上入教成本無限接近於零,令普世宗擁有了近乎不死的生命力。
既然瑞珀主教用這個作為幫助自己的條件,那就說明殖民地出現普世宗的宗教武裝隻是時間問題;與其等到它成長到徹底不可控的狀態再去遏製,和整個殖民地的普世宗狂信徒為敵,不如在一開始就參與進去,儘可能的削減它的破壞性。
想控製那是不可能的,但至少能對他們的實力和分部大致有數,並且儘量避免他們與自己為敵。
並且既然瑞珀主教一再表示這僅僅是出於“團結所有信徒”的目的,並不真的打算讓它擁有戰鬥力;那麼安森也就如他所願,將這支武裝變成貨真價實的民兵團體。
………………
“……所以,這和全體信徒都要到教堂登記有什麼關係?”
光線昏暗的吸煙室內,瑞珀主教一臉疑惑,同時還微微有些反感的問道。
身為普世宗教義最最堅定的追隨者——或者至少是表麵上最堅定的——瑞珀對於一切具有強製力的手段都很難產生任何好感,這種做法嚴重違背了普世宗“不乾涉”的原則。
“我向您可能誤會了,我們並不是要采取任何強製性的手段,僅僅是‘建議’,而非強製要求大家必須登記自己的信徒身份。”
右手捧著煙鬥的安森輕輕吐出一縷煙霧,無比誠懇的對主教說道。
單片眼鏡,懷表,煙鬥,鋼筆,日記本,煙草盒…安森現在正在慢慢養成隨身攜帶這些東西的習慣。
雖然暫時還找不到好辦法和某個著名違禁品販子取得聯絡,但這並不妨礙安森現在就開始這麼做——等到這些東西一樣一樣變成魔法物品的時候,其他人才不會產生懷疑。
“事實上我本人也對強製手段並無好感,畢竟誰會希望彆人乾涉自己的正常生活呢?這就像所有人都不希望傷害他人,但為了自保,我們也必須拿起武器。”
安森的表情頓時嚴肅起來“既然要組建一支屬於白鯨港乃至整個冰龍峽灣的信徒武裝,首先要做的,當然就是統計整個殖民地範圍內全體信徒的數量,確認哪些人可以加入哪些人不可以,誰渴望為信仰而戰,誰又隻是將信仰掛在嘴邊的偽信徒…您說是吧?”
“可是……”瑞珀主教明顯還是有些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