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悠悠的穿過街道,混在人群中的安森並沒有急於跟著伊恩的背影進入酒館——擅長隱匿的天賦者,一般也都掌握著相當水準的洞察技巧,自己要是表現得太刻意非常容易被發現。
到目前為止,安森依然無法弄清對方究竟是覺醒了哪一種血脈之力的騎士,隻能憑借手頭已有的信息進行推測。
對方極有可能與克雷西家族有些牽扯,而克雷西是貝爾納家族的分支,同樣擁有海騎士的血脈,但偏偏這又是一種相當稀有並且很難覺醒的血脈之力。
根據小書記官搜集到的資料,艾德蘭大公國最常覺醒的血脈之力分彆是風騎士,大地騎士和聖杯騎士;至於海騎士…他們的稀有程度幾乎和龍騎士不相上下。
如果伊恩的血脈之力出自這三者其中之一,安森倒是能大致推斷出他的具體能力大概是什麼。
但作為一個謹慎的人,沒有充足的把握和一個至少看上去很完美的計劃,安森是不會輕舉妄動的。
他在外麵的街道上又遊蕩了一會兒,像所有成癮的酒鬼那樣在酒館門外徘徊,想把自己灌醉又吝嗇口袋裡的銅板。
直至天色徹底黯淡,街道上的寒風越來越刺骨,他才兩手揣兜,弓著背悶頭朝酒館大門走去。
看門的壯漢離很遠就看見這個又瘦又小的身影,眯成縫的眼睛裡流露出一絲不屑。
這種一心買醉又囊中羞澀的酒鬼他見得多了,掙不著幾個子兒還會給他們增加工作量——不僅要擦洗他們留下的嘔吐痕跡,還要等他們醉死過去後一個一個從大門扔出去。
有過茶壺街那次的經驗,安森已經完全掌握了扮演醉鬼的全部技巧,沒受任何阻攔的就進入了大門。
眼下正是酒館最熱鬨的時候,魚腥味混雜著酒精的香氣和水手們身上的汗臭,在充斥著蒸汽和壁爐煙火的空氣中混合成一股獨特的氣味兒,配合著熱鬨喧囂的嘈雜聲,共同組成了令人不由自主亢奮起來的氛圍。
也是最適合隱藏的氛圍。
蜷縮著身體的安森在人群間拚命擠來擠去,總算找到了一個靠窗的角落位置。
他抬手朝路過的酒保招了招手,忙壞了的酒保不等他開口,就“砰!”的將一杯顏色近乎透明,疑似啤酒的液體砸在他麵前。
雙手捧著酒杯的安森悶頭喝酒,同時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腦海中那個瘦高身影的上麵。
伊恩走到張牌桌前,在桌上擺出整齊一摞的銅板點了杯黑朗姆,同時開始和周圍幾個一臉喝大了的酒鬼玩起了骰子。
但借助異能的安森立刻就發現,這幾個人的醉意是裝的。
不出所料,遊戲開始後伊恩就隻贏了第一把,緊接著便開始迅速輸錢;在他連輸幾把起身想走的時候,幾個酒鬼立刻勸阻並提出改玩紙牌。
足夠熱鬨的場所,幾個配合默契的醉鬼,一個兜裡有些零錢的傻子…這也算是酒館賭博的常見套路了,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很快就會讓伊恩在不知不覺間把自己輸個乾乾淨淨,還背上一身的債。
但接下來的發展,明顯和他們的預期不符。
故作惱怒的伊恩先是在酒鬼們配合默契的表演下贏了幾把,可等到他“應該”輸的時候,幾乎是一有征召,他就非常“膽小”的棄牌了。
幾輪牌局下來,雖然依然是輸多贏少,但伊恩的錢袋不僅沒有空,反倒是幾個酒鬼開始囊中羞澀了。
賭局進行了三十分鐘,酒館內的客人也開始越來越多,冷汗淋漓的酒鬼們明顯已經“酒醒了”,彼此間互相對視的次數越來越多。
興致高漲的伊恩喝光了杯子裡最後一滴朗姆酒,看見杯子空了便打算起身離開;輸了錢的酒鬼們自然不可能同意,立刻又醉醺醺的朝他撲上來,連拉帶勸的想讓伊恩坐回牌桌。
伊恩則像每個意識到自己可能上當卻又不敢聲張的“肥羊”那樣,邊賠笑邊急於逃離;雙方就在拉拉扯扯和你言我語中,爭執的越來越激烈。
“砰!”
就在爭執的過程中,誰也沒看清的一記悶拳,將其中一個酒鬼放倒在地,腦袋重重的磕在了地板上;清脆的聲響,完全被淹沒在了酒館嘈雜的喧囂聲中。
於是爭執程度迅速升級…憤怒的酒鬼們和伊恩扭打在一起,之前在車廂裡麵對安森揮灑自如的伊恩完全沒有了原本的從容,狼狽不堪的被幾個酒鬼摁在地上群毆。
酒館內的客人們完全沒有驚慌失措,氣氛甚至比之前更加熱切了;一個個興奮的圍成一圈,一邊痛飲一邊大聲嚷嚷著。
“打!打!打死他!”
“彆手軟!撲上去…對!就用那個揍他的腦袋!”
“快抱頭!抱頭!你傻不傻,啊!啊對對對…就這麼乾就這麼乾…把他乾死!”
……氣氛在眾人的叫囂聲中不斷升溫,甚至不少圍觀者也開始因為一點點的口角就扭打在一起;伴隨著一浪高過一浪的喊叫,酒館內的氛圍開始真正走向頂峰。
群毆之中,甚至沒人注意到某個瘦高身影已經放躺了兩個酒鬼,扔下自己的風衣和帽子,悄悄離開人群,擠到了某個靠近吧台的位置。
一聲不吭站在那兒擦著杯子的酒保放下了手裡的活兒,低著頭推開了後廚的門,和伊恩一前一後離開了酒館大廳;旁邊還在端盤子的酒保立刻上前接過了他的工作,仿佛什麼也沒發生。
趴在角落裡的安森,一聲不吭的看完了全過程。
腦海中的畫麵內,重新恢複了原本神態的伊恩緊跟在酒保身後,從廚房來到了酒館頂層的閣樓——位置恰巧就在安森的正上方。
閣樓內有兩個人正坐在窗簾後,一邊透過窗簾觀察外麵一邊等待;分彆是昨天夜裡襲擊自己最後逃跑的兩個黑衣人。
走到門前的伊恩沒有急於進入,而是先敲敲門,在得到屋內對應的暗號後才推開門;一起跟上來的酒保則坐在旁邊的樓梯上假裝熟睡,替屋內監視外麵。
“我們已經暴露了。”
背對著房門的伊恩甚至沒有寒暄,非常直接的對兩人說道“為了爭取安森·巴赫的信任,我把這個據點的位置告訴了他,還答應明天這個時間就給他答複。”
“雖然這麼說,並且安森·巴赫也沒有表露出任何異議,但我還是懷疑他會跟蹤…我們最好小心些。”
三個人的臉上都蒙著圍巾,再加上刻意控製表情,令安森無法通過嘴唇的動作判斷他們在說些什麼。
使用雙刀的狂獵騎士(德裡克)最先按捺不住,緊張的瞥了眼窗外“你發現他了?”
“隻是懷疑。”伊恩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