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的刹那,萊茵哈德的瞳孔猛地驟縮,驚訝的險些握不住酒杯。
待到稍微恢複了鎮定,深吸口氣才緩緩抬起頭的他幾乎把“迫不及待”寫在了額頭上“您、您說的是真的?!”
“我沒必要欺騙像您這樣的重要合作夥伴——更何況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在所有殖民地全部解放之前,自由邦聯絕不會停下她前進的步伐;擁兵自重的伯納德·莫爾威斯大人,將親眼見證自由派們的決心。”
安森端起酒杯,輕描淡寫道“您隻要耐心等到七八月份,一切就自然見分曉了。”
這倒是個無懈可擊的回答,但想要贏得投資人的信心還是不太夠。
“了不起的決心,但想要一口氣征服所有帝國殖民地,光有決心可不夠。”
萊茵哈德死死地盯著總司令,或許是激動的緣故,瞳孔在微微顫抖“灰鴿堡或許真的能被您收入囊中,但揚帆城…那可是新世界最繁華,最重要的殖民地!”
“我憑什麼相信您能拿下揚帆城,還能擋住之後的帝國反攻?!”
對於如此顯而易見的問題,安森稍稍翹起嘴角,把玩著酒杯將它端在兩人中間“萊茵哈德閣下,您弄錯了一件事。”
“什麼?”
“您將攻克揚帆城和抵禦帝國方麵的反攻看成是兩件事,錯…本質上來說,它們其實是同一件事情。”
“同一件?”
“揚帆城是帝國在新世界最繁華,最重要的港口和殖民地,擁有最稠密的人口和最充足的物資儲備,城防設施數一數二的堅固完善,港口更是能停泊一支中型規模的艦隊,本地船工技術精湛到可以為戰列艦做保養,甚至還有小型槍械工坊和彈藥作坊……”
故意頓了下,安森意味深長的衝萊茵哈德一笑
“我再重複一遍,攻克揚帆城,就是抵禦帝國反攻最重要的環節。”
萊茵哈德眉頭緊皺。
他當然聽得懂安森在說什麼,但是……
“但是拿下另外五個殖民地,和所有殖民地叛亂,連最重要的揚帆城也淪陷…二者對帝國而言不是一個層級的問題。”安森直接說出了對方想說的話
“前者還處於可以假裝無視的層次,後者則涉及到皇帝與帝國的威嚴;哪怕明知不劃算,帝國也必須投入力量扭轉局麵,否則損失就不隻是丟失幾塊殖民地那麼簡單了,對吧?”
萊茵哈德沒有回答,默默等待著他的答複。
“如果這就是您擔心的,那麼我現在清楚的告訴您——帝國的反攻,正是我計劃中最關鍵的步驟之一。”安森沉聲道
“假設我不攻陷揚帆城,帝國可以假裝無事發生,但也可以開始積攢力量挑選時機,在最合適的時間安全的登陸揚帆城,拿出她真正的實力,一口氣碾碎我們所有人。”
“但如果揚帆城陷落…赫瑞德皇帝陛下,他彆無選擇,必須立即出兵捍衛帝國威嚴;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倉促派出一支軍隊和規模可觀的艦隊,橫穿冬季的洶湧海,在一片冰雪世界的海岸艱難登陸,進攻以逸待勞的新世界軍團!”
萊茵哈德目光一動,在酒杯的折射下,他的表情顯得更加誇張。
“我不知道最終陛下派誰領軍,又會出動一支何等龐大的海陸軍團艦隊,但……”輕輕旋轉著杯壁,安森的表情愈發玩味
“如果隻是草草了事,那麼除了讓邦聯更加堅定獨立的信心外,根本毫無用處;可如果派出一支精銳之師…克洛維的西線軍團,大概會歡呼雀躍吧?”
“驍龍城和揚帆城…在皇帝陛下的眼中,不知道究竟哪個更有價值?”
帶著明知故問的口吻,安森舉起酒杯一飲而儘,香味四溢的酒漿配合在杯中微微晃動的冰塊,讓渾身上下所有的毛孔瞬間張開,令人難以抗拒的舒適。
提爾皮茨朗姆果然還是冰鎮的好喝…或者說冰鎮的什麼都好喝。
安靜的休息室內,隻有安森吞雲吐霧時的繚繞,和眼含傾慕的少女為二人斟酒的聲音。
“這麼重要的情報,您就不怕我轉告給本土?”
良久,萊茵哈德深吸口氣從震驚中恢複過來,強作冷靜道“您似乎忘了,坐在您麵前的可是羅蘭家族第六順位繼承人,有騎士頭銜的帝國貴族…作為赫瑞德陛下忠心耿耿的仆人,為帝國效勞是我的義務。”
“您當然可以把這件事告訴您的陛下,需要的話我甚至可以為您提供一份關於整個計劃的書麵文件,畢竟空口無憑,想讓人信服是不太容易的。”
安森向後靠在椅子背上,依舊是那麼的輕描淡寫“但如果他真的能下定決心,動員足夠的力量解決殖民地的威脅,又怎麼會隻給伯納德大人一個總管大臣的空頭銜,而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支援?”
“甚至不用多,隻要有一個‘大艦隊’抵達揚帆城,整個戰局將瞬間逆轉;因為克洛維絕不可能把僅有的艦隊派新世界保護殖民地,放棄北港航線安全的。”
“您的陛下肯定明白,但他並沒有這麼做。”安森放下酒杯,從容不迫的動作卻讓對方倍感壓力
“所以…您覺得如果把這份情報送回本土,皇帝是會感謝您的忠誠,還是全力封殺關於殖民地的全部信息,避免帝國上下軍心動搖?”
呼——
長長的歎了口氣,萊茵哈德看向微微翹起嘴角的安森·巴赫,緊繃的臉色中露出了一絲苦笑。
“了不起,真是了不起…迄今為止,您應該是第一個徹底說到我啞口無言,找不到任何反駁理由的客戶。”他忍不住感慨一聲
“通常他們要麼擺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勢,對我們愛搭不理,仿佛能看一眼都是我們的榮幸;要麼極儘卑微之能事,低聲下氣的讓人既心疼,又惡心。”
“唯有您…態度親和,計劃明晰,讓人忍不住背叛自己的領主也想成為您的合作者!”
萊茵哈德毫不吝惜的讚歎道,和剛才反複懷疑和否定安森的他判若兩人。
“您真是太客氣了。”安森一臉淡然
“而且…我們難道不已經是合作者嗎?”
“當然是,必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