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炮轟鳴逐漸散去,寂靜的戰場沒有一絲聲音。
雙方的騎兵,軍官們都瞪圓了雙眼,目不轉睛的死死盯著那個仿佛從神話故事中走出來的身影。
殘破的騎士裝和碎裂的胸甲下,細密的暗紅色鱗片散發著金屬般的質感,層層疊疊的緊貼著亞瑟·赫瑞德的上半身;一雙星眸也逐漸變成了凶獸似的獸瞳,臉頰的線條愈發棱角分明。
看上去,仿佛是穿了件精致而且貼身的甲胄;但對方散發出的氣息卻在不斷警告著路易的身影,眼前的亞瑟·赫瑞德已經和幾分鐘前的他截然不同。
所有的血脈之力都擁有各自的秘密,作為七大騎士之首的龍騎士更是如此;既然海騎士可以容納百川,從相同血脈之力的天賦者身上得到新的能力,那麼龍騎士能夠成為“龍”,似乎也沒什麼值得驚訝的地方。
從外表看,他似乎是得到了龍鱗的防禦力,身體也得到了一定幅度的強化,很可能這就是亞瑟剛剛可以壓製自己的原因,但所有的血脈之力都有限製,對方這種程度的強化不可能沒有代價……
“如何,一定讓你大跌眼鏡吧?”亞瑟得意洋洋,揮舞著手中同樣被強化,被某種暗紅結晶體附著的長槍——似乎和血液凝結的龍鱗是類似的東西“這還是我第二次在彆人麵前展示這個能力,之前隻有在那個想要拉著我自儘的女孩兒時候……”
亞瑟愣了下,望向對麵的路易“唉,你怎麼一點兒都不驚訝?”
“怎麼了,隻是一種新能力而已,又不是毫無破綻。”路易冷冷道,手中長刀輪舞,在腳下甩出一道半弧的血跡
“我應該表現得很震驚嗎?”
“應該……”
剛剛要脫口而出的亞瑟突然頓住,瞪大的眼睛像是一下子想到了什麼
“啊…啊!不會,不會是伯納德姐夫已經把這件事告訴你了吧?!”
“那個壞蛋啊,我就一直覺得他偏心,從瀚土的時候就特彆喜歡你,總對我愛答不理的——他到底是誰的姐夫啊!”
亞瑟抱著腦袋,氣惱的模樣就好像是找朋友炫耀新玩具,結果發現對方已經玩過,還是被父母在自己不知道時借出去的所有的驚喜和期待中的崇拜目光全都不見了!
就在他抱怨的同時,對麵的年輕騎士突然不見了蹤影,然後……
“鐺—!”
刺耳的撞擊聲炸響,突然雙臂在身前交叉的亞瑟像是被炮彈正麵命中一樣倒飛出去,小臂的龍鱗被炸出了完整的半球形。
“哎呀…好險好險!”
咧嘴大笑的亞瑟單膝跪倒,膝蓋和靴子在爛泥地上快速拽出三道痕跡“你這家夥…之前好像沒說過可以讓水汽完全透明啊!”
“我好像也沒說過不可以,是你的理解有問題。”
一擊被擋下的路易冷哼聲,瞬移般出現在亞瑟身側,倒拖的長刀掃向對方的肩膀。
“又開始這樣啊…你這個家夥怎麼那麼容易發火啊?”
抬手用小臂的龍鱗擋下刀鋒,亞瑟一邊刺出右手長矛,一邊發牢騷似的抱怨道
“我究竟怎麼得罪你了,能不能告訴我啊!”
“鐺—!”
刀鋒與槍尖再次撞開火花,兩人不約而同拉開距離;半透明的水汽在炮火般的吼聲中閃現,猶如煙花般盛開綻放。
這一刻,數萬大軍彙聚的戰場已經完全變成了雙方表演的舞台。
原本焦急萬分的新大陸軍官們,此時已經完全明白了路易·貝爾納的意圖——就用這種方式拖住對麵,無論輸還是贏,統帥在場的聖戰軍今天無論如何都無法發動進攻了。
對麵的聖戰軍似乎也很清楚這一點,而且比自由邦聯這邊更擔心自己軍團長的安危——他們已經“弄丟”了一個監軍,要是再少一個軍團長,皇帝和聖戰軍統帥部都不可能輕饒了這些人。
於是雙方的騎兵圍繞著彼此主帥“決鬥”的區域,在兩側一字排開,拔槍瞄準對麵,但都不敢把手指放在扳機上,生怕發生什麼意外。
但這個世界永遠是你擔心什麼,往往就避不開什麼。
“砰—!”
突如其來的聲響在穹頂下回蕩,刀槍交疊的路易和亞瑟同時愣了下,默契的扭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隊列裡一名新大陸騎兵舉著還在冒煙的卡賓槍,呆呆的像被嚇傻了似的一動不動。
“所有人——都不準動,沒有命令不準射擊!重複,沒有命令不準射擊!”
被嚇得渾身一激靈的揚帆城騎士長趕快大聲道,同時衝到那個擅自開火的騎兵麵前“怎麼回事?!”
“啊…我啊…他們…我們……”
“行了!”
看著這個連話都說不清楚的傻子,氣急敗壞的騎士長猛地一揮手“來人,把他下槍然後拖出去!”
話音未落,他趕緊舉起望遠鏡望向對麵,結果發現聖戰軍的騎兵也在整訓隊伍,兩個已經衝出線列的騎兵被強行攔下,同時幾個軍官模樣的人也在緊張的看向自己這邊。
所以對麵好像也不是經文入腦,隻知道聖戰的狂信徒…騎士長舒了一口氣,卻依然不敢有任何怠慢。
這是個很好的信號…對麵會放縱自己的軍團長胡來——當然自己這邊也一樣——說明敵人其實也並不清楚這場戰鬥究竟是為了什麼,又希望從聖戰中得到什麼。
一群毫無戰意,隻是單純服從命令從一個地點來到另一個地點的軍隊…騎士長感覺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麼,又好像什麼也不明白。
但他現在知道路易·貝爾納元帥近乎自殺的舉動,安森·巴總指揮瘋狂的計劃都並不是沒有原因的,是在看穿了敵人的真正底色,審時度勢做出的無比理智的決定。
眺望著仍然在與對手交鋒的路易·貝爾納,原先無比緊張的騎士長突然有了一絲的安心。
這一戰,或許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