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顆勒文特的人頭,換取杜卡斯基家族一條生路?
雖然是事先就已經談好的價格,但當對方真正說出口的瞬間,那道身影還是微微抖了一下,被對方的果斷決絕震驚到了。
“怎麼,是不是覺得我很冷血?”
扭頭看向對方,帕威爾的嘴角流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明明好不容易被統帥委以重任,卻從一開始就在謀劃著出賣袍澤求生,甚至還要把這些肮臟的行為打造成自己的英勇之舉…在您的心裡,肯定正在唾罵我這個毫無廉恥,毫無騎士精神的齷齪小人吧?”
“沒、沒有!這個絕對沒有,我發誓!”猛然抬頭的後者立刻澄清道
“恰恰相反,剛剛那一番話,讓您在我的心中還更加偉岸了許多!”
“哦,何以見得?”
“卑鄙齷齪,自私自利,肮臟無恥…在鄙人有限的人生中見識過的可謂成百上千,但能夠坦率麵對這一切,承認一切的人,寥寥無幾。”
“背負罪孽,保全家族…像您這樣的人,才配得上騎士之名!”
一邊說著,那人把頭低得更深了,仿佛真的被帕威爾的奉獻精神感動,佩服得五體投地。
仿佛……依舊冷笑的帕威爾·杜卡斯基重新舉起望遠鏡,注視著不遠處的戰場。
隨著戰鬥正式進入白刃戰階段,彌漫在塹壕和堡壘間的硝煙開始逐漸消散,將兩軍真正的動向暴露在彼此麵前勢如破竹的博雷軍團已經推進到了陣地第二條防線,一道塹壕一道塹壕的打掃戰場,擠壓捕奴港守軍的生存空間。
而風暴軍團也同樣不甘示弱,依托一個個小型堡壘組成交叉火力和包圍網,不斷擊潰博雷軍團的先頭部隊,多次發起反攻,用霰彈槍和手雷開路,迫使聖戰軍不敢一次集結太多兵力正麵進攻,隻能是小股散兵突擊。
但即便擊潰了圍攻堡壘的突擊隊,兵力不占優勢的守軍也很難重新控製塹壕,一旦反擊成功就必須快速撤出,避免反過來被對麵包圍。
雙方就在這樣的狀態下圍繞著一條條塹壕反複拉鋸,僵持;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戰鬥很可能持續到夜晚也不會出現任何改變,以博雷軍團暫時收兵落幕。
如果……
麵無表情的帕威爾將目光掃向戰場右翼,遠遠能看到一股黃灰色的煙塵正在泛起,向著守軍陣地側後方穿插而來。
而早在煙塵卷起之前,劇烈的震動就已經先一步出現在了戰場上。
“這、這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躲在指揮部裡的議員死死抱著懷中的步槍,像是嚇傻了似的結結巴巴哭喊道“他們怎麼會突然從這裡冒出來,難道說前麵的人都已經……”
“你給我閉嘴!”
阿列克謝暴躁的低吼道,一把撿起地上的步槍;周圍的風暴軍團士兵們也紛紛起身,默契的保持安靜,等待團長的命令。
不需要任何人的解釋,經驗豐富的他們在覺察到聲響的第一時間就已經明白了情況敵人派遣了一支精銳的小股部隊繞開了正麵,企圖直接從側翼突襲打擊,扭轉僵局。
至於究竟是如何在沒有騎兵部隊的情況下完成快速機動,又是如何成功避開了偵察部隊的目光此刻都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必須阻止對麵,而且要快。
“射擊軍所有人槍上膛,五分鐘後在之前的預定地點完成集結,跟我出發迎擊!”
阿列克謝對著軍官們沉聲道“散兵部隊繼續留守指揮部,確保不要讓民兵不要自亂陣腳,情況危機的話第一時間先支援正麵。”
數日的鏖戰,阿列克謝和整個守軍已經將整個捕奴港周邊地形完全爛熟於胸,對麵試圖繞後的舉動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內——隻需要給出命令,士兵們就會知道應該在哪裡集結,如何阻擊敵軍。
“記住,一定要堅持住,堅持住我們就能等到援軍!”
“明白——!!!!”
雷霆般的呐喊聲讓驚慌失措的議員直接從椅子摔到了地上,怔怔的看著一臉自信的阿列克謝走出了塹壕;很快,他的身後就出現了一隊隊荷槍實彈的射擊軍,快步小跑的緊跟在第二步兵團長身後。
黑壓壓的煙塵伴隨著劇烈的震動,宛如湧起的浪濤向陣地襲來;待到濃煙散去,四門騎兵炮赫然出現在射擊軍的麵前。
“所有人——趴下!”
急切的叫喊聲中,陣地上接連炸開了數團火光,無數的碎石瓦礫在熱浪中漫天肆虐,躲閃不及的射擊軍士兵更是直接被火光吞沒,變成殘肢碎肉在塹壕內四處潑灑。
來不及多想的阿列克謝也隻能死死地趴在掩體裡,爆炸和士兵們的慘叫不間斷的在耳畔響起,劇烈震動的地麵一遍一遍像敲打鑼鼓的重錘,折磨著他全身的骨頭。
誰能想到對麵在火力匱乏,正麵都無法完成攻堅的情況下,居然還能將整整四門騎兵炮當做突圍最後的殺手鐧?
伴隨著急促而沒有間歇的爆炸,躲藏在騎兵炮的後排的一千多勒文特主力軍開始向陣地推進,並且將空的輜重車推在前麵當做掩體。
此時但凡阿列克謝手裡還有一門能打得響的火炮,這些“盾牌車”就是最好的活靶子,運氣好的話,一枚十二磅炮彈就能重創百十人的連隊;然而對麵敢這麼乾,顯然就是料定了他手頭已經連一發炮彈都不剩。
麵對著仿佛已經吃定了自己的敵人,又氣又急的阿列克謝表情扭曲到了極點,但也隻能等待敵人推進到將近一百公尺左右的位置,而後立刻下達了刺刀衝鋒的命令。
他很清楚這樣肯定會造成更大的傷亡,但任由敵人進入陣地的風險他更承擔不起——不搶在敵人動手前攔住線列,阻礙騎兵炮的射界令其不敢輕舉妄動,一片空虛的大後方和膽小如鼠的捕奴港民兵可扛不住幾輪炮擊。
“唔哇哇哇哇哇哇……!!!!”
幾乎是在下達命令的同時,絲毫沒有被炮擊影響到士氣的射擊軍果斷衝出了塹壕,扛著他們像長柄斧多過像火器的步槍撲向來犯之敵,在陣地之外寬闊的原野上展開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