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維城,內城區。
隨著國民議會與保王黨兩派勢力鬥爭,分裂愈演愈烈,整個城市逐漸呈現出宛如沸騰般的景象。
經過一輪又一輪的“迭代更新”,國民議會終於誕生出了最極端的群體,他們反對貴族,反對特權,反對王室,反對富人……總之除了他們自己,他們差不多什麼都反對。
他們的訴求也很簡單:至聖徒曆一百零三年是六月一日之前,任何試圖反對或嘗試過反對國民議會的貴族,都必須處以極刑,任何試圖包庇或者縱容他們的“走狗或者叛徒”,也必須被槍斃。
而他們也確實有說這種話的底氣:這群人的背後是南方六個行省的佃農,中下層教士代表,可以說是克洛維稅金和兵源最重要的基石;他們的態度完全可以看成是大半個克洛維的態度。
不僅如此,他們還模彷“赤心”和獵槍俱樂部建立了自己的組織,以一麵純黑的旗幟命名為“黑旗黨”。
因為克洛維王旗是黑底血色獨角獸,黑旗黨的成員便將獨角獸解釋為王室和貴族,下麵純黑的旗幟則是真正組成了國家,卻被忽視的克洛維人民。
和以中下層軍官為主力軍的“赤心”相比,主要成員根本連一個士兵都沒有的黑旗黨,無論團結程度還是進攻性都要更強。
除了公開演說,組織集會,在報紙上刊登各種散布仇恨的言論,他們還十分熱衷發展成員,用最最淺顯易懂的言論和外城區的中下層民眾交談,解釋外省和外城區其實是同病相憐的兄弟,共同敵人都是住在內城區和城堡裡的貴族。
不過他們的數量相較於整個國民議會終究是少數,並且因為理念和訴求都太過極端,導致雖然行動力和團結性遠超所有人,依然很難得到大多數人的認同。
目前國民議會內部主流的觀點,依然是“撤銷貴族特權,國王承認並且遵守國民議會所頒布的憲法法典,樞密院和各級機構嚴格接受來自國民議會的監督。
非常遺憾的是,就連在國民議會眼中如此“合情合理”的訴求,依然被保王黨的貴族們所反對,甚至不肯做出半點讓步。
哪怕是最最溫和的保王黨成員,都認為國民議會簡直是一群不講道理的瘋子:過去你們根本沒有任何權力,現在國王仁慈的恩準了你們一些,怎麼還敢得寸進尺的?
但在國民議會眼中那可就不是這樣了:明明是你們根本做不成事情,管理不好國家,全國各地的人民不得不團結起來提供協助,捍衛克洛維的利益,哪輪得到你挑三揀四,指手畫腳?
克裡斯蒂安終於明白,為何安森拒絕了成為立憲黨的領袖,也不肯成為名至實歸的國民議會議長——以現在的局勢,他這位手裡有兵權的中將大人如果真的點頭,怕不是克洛維城立刻就會爆發內戰。
當然就算他沒有那麼做,克洛維城也已經在內戰的邊緣…陸軍部已經得到了消息,南部軍團已經北上,再有十天就會抵達克洛維城郊外。
他們到達的日子,就是安森南下,克洛維王國正式聯合瀚土,向帝國及尹瑟爾精靈王國宣戰的日子。
“……所以在那之前,我們必須徹底解決保王黨,確保國民議會徹底掌握實權。”
忠誠宮內,臉色嚴肅的索菲亞一邊享用著精致的早點,一邊將報紙上的頭版頭條攤開給安森看。
上麵赫然寫著:“貴族就是克洛維災難的源頭,鏟除他們才能迎來真正光明的未來!”
這種一看就知道出自黑旗黨之手的極端口號,在國民議會內部最近也開始變得有市場了。
主要原因當然是以王室為首的保王黨仍然不肯在稅金監督方麵鬆口,同時南部軍團北上的消息也逐漸在克洛維城內散步,國民議會內人人自危。
不少“赤心”組織的成員也開始變得躁動不安…由於陸軍內部多少是有些貴族傳統的,終究沒有黑旗黨那麼極端,但也認為是到了和保王黨正式攤牌的時候了。
“你知道…我始終尊重你的選擇和判斷,但是安森·巴赫,或許真的到了要做出那必須一步的時候了。”
少女的眼神無比銳利,此刻的她已經不再將對方看成是自己忠心耿耿的部下,而是真正並肩作戰的盟友與合作者:
“順從他們的想法,成為國民議會的議長吧。”
“還是說……”索菲亞微微眯起眼睛:“你已經預料到了什麼,所以在故意躲避?”
“有這方麵的原因。”安森十分坦誠的看向少女:“但我不能說。”
“為什麼?”
“因為如果我說了,你可能會有危險。”
“……連我父親和陸軍部那麼多是士兵,都不能保證我的安全?”索菲亞皺著眉頭:“就僅僅是因為知道?”
“就僅僅因為你知道。”
安森鄭重其事的點點頭:“對某些…存在來說,光是‘知道’本身,就是必須抹除的理由。”
“至於克洛維大教堂和陸軍部的士兵們…想想之前的陸軍部和我們的卡洛斯二世陛下,他們身邊難道缺少護衛的力量嗎?”
他不敢把話說的太直接,馬基雅的領域還依然覆蓋著整個克洛維城,自己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來自這位的注視。
雖然之前靠著威廉·戈特弗利德的差分機,外加盧恩家族的威脅暫時讓對方收斂,但這可不意味著自己這邊真的能夠壓製一位咒魔法使徒。
硬要說的話,大概隻是因為她本人其實也並不想真的為教會效力,有了不必正麵爆發衝突的理由,當然也樂得不用與一位血魔法使徒為敵。
但這並不等於馬基雅真的徹底收手…激進的黑旗黨,背後就有這位使徒的影子。
國民議會的代表中出現極端分子並不奇怪,甚至有一部分就是安森自己故意引導的;畢竟這些來自全國各地的代表們麵對昔日真正統治著王國的豪門權貴,難免心裡沒底打退堂鼓,激發他們的不滿和反抗心裡很有必要。
但“黑旗黨”…他們出現的太快,也太極端了,以至於看上去簡直像是被收買了反串一樣。
古老的秩序之所以難以撼動,就是因為太過深入人心;連以反叛為旗幟的殖民地,也下意識的認為古老貴族出身的路易·貝爾納更有資格擔任自由邦聯領袖,就更彆說舊大陸的克洛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