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月鎮,深夜。
一架四輪馬車緩緩停在了城鎮郊外,難掩疲憊的攝政王太後掀開車窗的門簾,意味深長的望向西方漫天的星海。
終於,要結束了。
就算是出發前最最悲觀的想象,也無法形容這一路上的艱難;尤其是當自己真正意識到做出這步決定究竟真正意味著什麼時,事情已經徹底脫離了掌控。
安妮·赫瑞德無法想象,克洛維國王的“出巡”居然會引起如此巨大的震動,明明在帝國曆史上曾經是稀鬆平常的事情,叛徒和權臣控製國都,君主在王國角落重新召集忠臣,或是借助親戚們的力量複國……
明明是那麼平常不過的事情,卻因為一群人而變得不再平常。
不,不是一群,而是…一個。
安妮·赫瑞德目光一凝,死死盯著漆黑的夜空,仿佛那是麵鏡子,倒映著某個名不見經傳,似乎很沒有存在感,卻是所有事件根源的身影。
但這些都結束了,或者至少可以說不再那麼重要。
她深吸口氣,拍了拍懷中已經熟睡的小國王尼古拉斯,被王家侍衛們簇擁著下了馬車,對著空蕩蕩的草叢輕聲道
“出來吧,他們都已經走遠了。”
靜悄悄的話語聲,猶如一陣微風在夜幕下飄散。
過了片刻,一道身影從無人的草叢裡走出來,撓頭的衝麵無表情的王太後尷尬一笑“您…早就看到了啊?”
“不是我,是他們,那些心懷叵測的‘好心人’們。”王太後表情略顯輕鬆
“這麼多年不見,你都已經長這麼大了啊,亞瑟。”
“您這句話真是,說的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金發少年的表情更尷尬了,眼前這位應該是自己“長輩”的克洛維王太後,她當年出嫁的時候自己還是個字麵意義上的孩子;彆說她,就連那時的國王陛下也沒多大印象;而對麵卻用著仿佛很熟悉自己的口吻。
“是啊,誰能想到當年那個讓我嫉妒的孩子,如今卻成為了我的救命恩人;我們那時候都很羨慕你母親,在最美好的年華嫁給了她愛的人,還擁有了我們中第一個孩子,尤其還是個標準的赫瑞德男孩兒。”
安妮·赫瑞德的眼神明顯陷入到了回憶之中“那時的我曾經下定決心,一定要成為比你母親更幸福的人,否則絕對不會再回到驍龍城,結果……”
話音未落,王太後的臉上流露出了一抹悲戚的笑容。
亞瑟·赫瑞德這下更不敢說話了,“我們”是誰,克洛維又發生了什麼事,他是一句也不敢多問,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僵。
“好了,不說這些了。”
似乎是終於從回憶中走了出來,王太後的表情重新變得嚴肅“情況如何,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出發?”
“費爾南多大人率領的精銳軍團,就正在五十公裡外駐紮,三千名騎兵隨時可以掩護殿下歸國。”亞瑟也趕緊認真了起來,甚至還不忘用上那更加親近的稱謂。
對克洛維人而言,安妮是王太後,但在帝國她則是不折不扣的長公主,是皇帝最為親近喜愛的妹妹。
“很好,那就出發吧。”安妮·赫瑞德點點頭“但在那之前,還有件事需要糾正一下。”
“呃,是什麼?”
“稱謂,親愛的亞瑟·赫瑞德爵士,你用錯了稱謂。”她冷冷道
“我是克洛維的攝政王太後,你應該稱呼為為…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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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國王一家在帝國皇室掩護下逃出生天的同時,尚未得到消息的國民議會這邊也終於正式通過了對王室成員的判決。
由於嫌疑犯的“身份”實在是特殊,審判過程也異常艱難;不僅僅是代表們之間有矛盾,許多克洛維城的“熱心市民們”之間的分歧也很大;這就導致最開始大家還能好好說話,相互妥協,但沒多久就開始走極端了。
一邊是叫嚷著“全都得下地獄”,另一邊則是堅持“除非有明確的法律,否則不應濫殺無辜”;早上的頭版頭條還是“王室就是克洛維混亂的源頭”,晚上就變成了“暴虐隻能帶來更多的暴虐”。
立場挑明,保王黨,民兵武裝,小貴族,各省代表紛紛開始站隊,整個克洛維城再一次有了可能會分裂的趨勢。
這種情況下,克裡斯蒂安·巴赫再一次站了出來;以議長的身份調停雙方,勉強算是平息了雙方的爭吵,讓兩邊的人都能重新坐回到談判桌上來。
通過這麼長時間的積累,這位巴赫家的長子和族長總算是擺脫了“安森·巴赫代表”的頭銜,真正在克洛維城擁有獨屬於自己的影響力;甚至靠著出色的調停水準,在議會內部贏得了一個連保王黨都認可的“好人”稱號。
而經過克裡斯蒂安的調停,最終國民議會大概給出了這麼一個成果
首先是三十八名明確參與了“挾持國王出逃”計劃的王室成員,以從犯的身份被判處是死刑,但方法可以由他們自己決定,並且不會對外公開,算是保全王室的最後一點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