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還真是讓人不出所料啊,博格納子爵,果然跑到這兒來了。”
氣勢洶洶的推門而入,如同興師問罪的**官的索菲婭背對著房門,冷冷掃視著房間裡的兩個男人:“私下勾結總主教,意圖妄行廢立之舉,請問在現如今的克洛維是什麼罪名。”
“不清楚,據我所知那部神聖的法典貌似在編修完成之後,就始終被國民議會束之高閣,從未公開出現過。”坐在老人對麵的博格納先是愣住,緊接著微微一笑轉過身來:
“但我猜無論是何種法典,涉及到這種顛覆最高權力的行為,應該都是處以極刑吧?”
“那……”
“所以我們決不能被國民議會發現,必須私下會晤。”不等少女說完,博格納直接搶斷道:“這就是您為什麼會在這裡,而非議會現場遇見我的原因。”
如此不加掩飾,甚至可以說恬不知恥的言論讓索菲婭皺眉,但很快她就意識到了對方話中的另外一層一絲:
“博格納子爵,您是說除了您之外,還有很多議員也支持您的想法是麼?”
聽到這話的博格納卻並不急於回答,他沉默了片刻,煞有感慨的望向書桌後的總主教:“有時候我真是羨慕您,千真萬確,弗朗茨家族如此興旺,簡直讓人懷疑是否得到了秩序之環的庇佑。”
“您的恭維令我惶恐,實在是謬讚了。”老人淡然的笑了笑:
“不過孩子聰明亦有壞處,過分依賴自己的智慧讓他們容易盲目自信,最重要的…就是太有主見,讓你苦口婆心的安排變得毫無意義。”
“我的總主教大人,您這番話聽上去就像一個國王在感慨自己富有的煩惱。”博格納子爵苦笑:“像我們這種‘窮人’可實在是…嗨,難以體諒啊。”
“您可不是什麼窮人,博格納子爵。”
路德·弗朗茨搖搖頭,戳穿了某人的偽裝:“不要說同代,就連比您小得多的那些富家千金對您芳心暗許者,也是不知凡幾;各種關於您私生子的流言,可是克洛維城著名的俱樂部話題。”
“即便如此,與身為往日傳奇的您相比依舊遜色,我記得卡特琳娜夫人年輕的時候,好像就……”
“咳咳咳!”
看著兩個東拉西扯的家夥,少女的臉色開始有些不好看了:“兩位,我們能否回到正題上來?”
“正題是什麼?”
“什麼題?”
二人幾乎異口同聲,又相視一笑。
“……安森·巴赫,你們打算讓他成為克洛維的新國王?”索菲婭咬牙切齒,身體在微微顫抖:“或者說,你們的傀儡?”
“不,我尊敬的陸軍大臣閣下,您誤會了。”
聽到這話的博格納子爵立刻嚴肅起來,直接從椅子上站起身;書桌後的路德·弗朗茨也放下酒杯,表情中也多了幾分莊嚴。
“實事求是的說,我不否認自己這麼做有出於私心的緣由,但這絕對不是為了將安森·巴赫閣下變成我們的傀儡。”
博格納子爵一邊說著,一邊突然笑出了聲:“事實上如果您還有印象的話,我們其實已經嘗試過一次了,而結果…可謂令人深刻。”
微微蹙眉的少女沉默不語,察覺到對方說的大概是安森被陸軍部要挾審判的那次。
當時剛剛從新世界歸來的安森·巴赫可謂舉目皆敵,陸軍部更是把這個不聽話的家夥當做眼中釘;拉攏到了北港塞西爾家族這些地方豪門的博格納子爵,就有過利用安森·巴赫和風暴軍團,與前陸軍部對抗的如意算盤。
結果…顯然完全超出了博格納子爵他們的掌控,安森不僅乾掉了前陸軍部,還聚攏起了自己的勢力,又依靠市議會和之後的國民議會,反過來壓製了博格納子爵這些克洛維城的豪門。
“那你們……”
“正如我剛剛說的,我們是確確實實發自內心的認為,由安森·巴赫閣下成為克洛維的新國王,是目前團結整個國家的最佳人選。”博格納子爵沉聲道:
“能力,成績還有眼光…這一切都有目共睹,沒有人比他更合適了;更重要的是,這也很符合您的利益,索菲婭·弗朗茨閣下。”
“我?”
少女心中一顫,臉上卻還是冷笑:“這明明是你們暗中密謀的詭計,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以您和安森·巴赫親密無間的關係,如果他能夠成為克洛維的國王,您的地位也必然水漲船高。”博格納子爵一臉理所當然的說道:
“況且巴赫家族根基淺薄,並不足以成為新王室的支柱,弗朗茨家族恰好可以解決這一問題;並且還能借此緩解弗朗茨家族內部,也就是您和您兄長之間的矛盾,兩全其美。”
這也是博格納子爵的主要目的:現在的克洛維四分五裂,隻能勉強靠著推翻奧斯特利亞王室,對抗帝國入侵維持一個表麵上的團結;但這種團結並不穩定,甚至可以說它本身就是一個隨時可能被引爆的炸彈。
幸好各方勢力因為事發突然,讓早就有所準備的弗朗茨兄妹竟然趁亂奪取了最高權力,雖然依然有“黑旗”這種十分極端的家夥存在,但大致已經可以將如今的克洛維一分為二,保守與自由派左右對立——雖然他們肯定不會這麼稱呼自己。
在經曆了軍團暴動,國王駕崩,王室出奔一係列的動亂之後,博格納子爵早已沒有了當初的野心勃勃,此刻的他隻希望克洛維能夠恢複穩定;隻有在失去之後,他才終於意識到穩定是多麼的難能可貴。
為此他甚至情願犧牲自己一部分利益,支持那個在他眼中最有希望的對象成為克洛維的主人。
但在某些人眼中,這種充滿奉獻精神的行為不僅愚蠢,甚至毫無意義。
一言不發的路德·弗朗茨默默注視著博格納子爵的背影,看向對方的眼神中帶著些許悲憫,他那簡單的理想是注定不可能達成了。
以總主教對安森·巴赫的了解,這位總能給彆人帶來驚喜的“朋友”所追求的絕不是什麼穩定,而是變革;想要打破秩序教廷對世界的封鎖,變革是唯一的道路。
也因此路德·弗朗茨注定不可能支持博格納子爵…兩人雖然某種意義上目的相同,但博格納身後的克洛維城豪門,他們願意站出來的唯一理由就是安森·巴赫或許可以帶給他們穩定,平衡激進者與保守者之間的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