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圍欄隻是簡單的栽了幾棵木樁,然後用整根的野竹交叉編織而成。
茅草屋屋頂的茅草,還是在秋末的時候,陳安幫忙鋪上去的。
此時,房門掛了鎖,一看就知道李豆花不在屋裡。
進不去屋子,陳安乾脆將帶來的酒壺放在門口,取下自己的火槍,按順序裝入火藥,輕拍平整後,將跟槍管插在一起的鐵簽子抽出來,扯了一團頭發用簽子捅進去擋住火藥,然後裝了些細顆粒的鐵砂,再堵上一團頭發。
在火道裡抖上一些引火藥以後,用一小塊膠皮蓋住,然後輕輕放下擊鐵。
用頭發擋住火藥和鐵砂能防止它們順著槍管滑出來,之所以不用其它東西堵塞而是用頭發,那是山裡獵人多年的經驗總結。
頭發遇到高溫,會立刻焦化縮成很小的一點點,不會影響到火藥、鐵砂的擊發,比起其它東西,要強不少。
而且,頭發容易得到。
家裡有女人的,她們每次梳頭,梳子梳下來的頭發,通常都會挽成一團存放著,等有人進山收頭發的時候,可以拿出來賣。
那塊蓋住火道的膠皮,能防止裝好的引火藥灑落、受潮,還能防止無意間走火。
這些,都是很有道理的細節,
而且,不用槍的時候,還可以將火藥、鐵砂、引火藥都給取出來保存,以後再用。
對於窮困的山裡人來說,彆看隻是些粗淺的東西,卻也彌足珍貴了,可舍不得浪費。
陳安裝填彈藥,就想在附近轉轉,等師傅回來的時候,看看能不能打到點下酒菜。
李豆花是個很傳統的攆山人。
因為種種原因進入米倉山的人,讓山裡有很多姓氏,很多村社也是因此形成。
忙時耕種,閒時打獵采藥,靠山吃山成為主要的謀生手段。
正是靠著這些手段,山裡的人才得以生存延續和發展。
因此,山裡人對米倉山充滿感激,播種和收獲、采藥和狩獵,都會舉行敬山的儀式,表達對大山的敬仰和感恩,尤其是采藥人和攆山人,一直沿襲著這些習俗。
而李豆花無疑是其中之一,傳承自巫獵的他,更是講究。
他向來隻取生活所需,打獵多年,哪怕有著高明的手段,也沒有為了賺錢而大肆獵殺和采挖。
所以,哪怕是在這茅草屋的周邊,大的獵物不容易見到,但小獵物,還是有可能有的。
不過,陳安並不擔心自己靠采藥、攆山賺錢這事兒會被李豆花反對。
這年頭創彙需要,皮毛、草藥都有收購,何況是秦巴山脈這種物資豐富的地方。
陳安曾經和李豆花說過這事兒,李豆花給的回複是“不要把事情做絕了就行,攆山的時候,打該打的,打能打的,采藥的時候,該留的留,該放過的放過,隻要做到這一點,就行了。”
山裡人曆來就有“懷孕的母獸不打,不成年的不打,已經受傷的不打”的三不打行規,講究攆山的時候不斬儘殺絕,不可心狠。就連采藥也是,隻采挖合適的,很多藥材為了來年還有,不被挖絕,也往往采取帶走一半留一半的法子,讓藥材還能繼續生長。
這些規矩,作為活過一輩子的人,陳安明白這是與大山和諧相處的法門,竭澤而漁,是不可取的。
但陳安更清楚,這就不是他一個小人物該擔心的。
他隻想活好。
讓陳安沒想到的是,他順著山溝剛往裡麵走了一小段,歡跑在前的招財、進寶忽然雙雙停下腳步,豎起耳朵一動不動地朝前方山穀裡張望。
陳安也不由停下腳步,朝山穀看了過去,見有兩人順著山溝走了出來。
這兩人頭戴貉皮帽子,身穿呢子大衣,腳蹬長靴,脖子上還裹著圍巾,一看這裝扮,就不是普通人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