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吳郡,孫策的府邸朱漆大門在雨中沉重開啟。
吳景攙扶著孫權跨過門檻。
經過一番生死,孫權一行人回到了江東。
可能是之前受傷,孫權居然發燒了一天。
古時候發燒可是很嚴重的事情,一個不少就會死了。
好在孫權是挺過來了,隻是身體看起來非常的虛弱。
孫權臉色蒼白,在吳景的攙扶下走進了大廳。
此時的孫策坐在堂中,望著孫權單薄的背影,喉結滾動了數次,終究隻吐出三個字:“回來了?”
孫權猛地跪倒在地,膝蓋撞在青石板上發出悶響,悲呼道:“兄長……”
他的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剛說兩個字就哽咽著說不下去,隻是重重叩首,額頭磕在地上,濺起細小的水花,說道:“我對不起你,對不起江東……”
幾萬大軍的覆滅,直接動搖了江東的根基。
孫權對不住的是孫策,還有整個孫家。
孫策看著跪在地上的孫權,內心五味雜陳。
他真的不知道怎麼說孫權才好。
孫權明明不用冒險,卻采用那麼冒險的計策。
“勝敗乃兵家常事。”孫策的聲音平靜得反常。
而後孫策直視孫權,說道:“戰報上寫的不夠清晰。我想聽你親口說一說。”
吳景想要說點什麼,孫策卻伸手阻止。
雨聲敲打著屋簷,堂內陷入死寂。
孫權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之前的一幕幕都在自己的腦海裡不斷回蕩。
孫策就是要孫權再次回憶起來,讓孫權再次感受當世的痛苦與無奈,這樣才能夠讓孫權刻骨銘心。
孫權掙紮著,最後眼神堅定地將戰事一五一十地將細節給說了出來。
說完之後,孫權整個人神色變得輕鬆了,仿佛把心中的鬱結給釋放了出來。
孫策站了起來,然後走到了孫權的麵前,沉聲道:“你要記住,我孫家子弟,可以犯錯,但不能被錯誤壓垮。當年我攻秣陵,中了劉繇的埋伏,差點死在亂箭之下,不也挺過來了?”
孫權抬起淚眼,一臉激動地說道:“兄長,我....”
孫策鼓勵地說道:“你是我孫策的弟弟!敢作敢當!你犯下的錯誤很大!吾即便處置你,你也必須給江東各家一個交代。”
“伯符!”吳景站了起來,勸說道:“這有些不妥吧。”
孫策斷然否定道:“沒有什麼不妥!仲謀犯下的錯,就必須由他自己來承受!”
“交代……”孫權喃喃自語,突然站起身,說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孫權艱難地朝著大門之外走去。
吳景看著孫權那樣,心疼不已,對孫策說道:“伯符,仲謀剛剛痊愈,現在又要如此,萬一......”
孫策嚴肅地說道:“作為孫家子弟,仲謀必須承受。不這樣,他這輩子就廢了!”
而江東世家大族都得知孫權回到了吳郡。
他們都恨不得要去弄死孫權。不是孫權的話,他們就不會有這麼大的損失。
可孫策坐鎮吳郡,給一百個單子,他們也不敢有任何的異動。
第二日清晨,吳郡的街道還籠罩在薄霧中。
孫權穿著一身素色布衣,背著荊條,獨自走出自家的府邸大門。
呂蒙大步跟上來,說道:“主公,末將陪你去!”
孫權揮手攔住,說道:“我一個人去。”
孫權的身影穿過青石板路,晨露打濕了衣角,荊條的尖刺透過布衣紮進脊背,留下細密的血痕,卻仿佛渾然不覺。
第一站是顧家府邸。顧雍正在晨練,聽聞孫權背著荊條走來,整個人都呆滯了。
顧雍飛快走到了大門,就看到孫權已經站在
孫權單膝跪在顧府門前的石階上,高呼道:“顧宗主,孫權無能,致使貴府子弟埋骨逍遙津。今日特來請罪,任憑處置。”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正廳,顧家族人紛紛湧到門後偷看。
顧雍有想過報複孫權,但現在孫權親自上門負荊請罪,他就沒有任何的辦法了。
孫權都這麼大犧牲了,顧雍要是繼續咬著不放,他的名聲就毀了。
最後顧雍隻能接受了孫權的誠意。
離開顧家,孫權又去了朱家。
朱桓正在演武場練戟,見孫權背著荊條走來,硬生生停住招式,戟尖戳在地上,濺起一片塵土。
“你……”這位素來暴躁的宗主,看著孫權布衣上的血漬,突然將戟扔在地上,轉身走進內堂,再出來時,手裡捧著一壇酒,說道:“先把荊條卸了,喝了這碗酒再說。”
孫權沒有卸掉荊條,而是十分痛快地喝下了這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