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京都貴人滿地,縣令人微言輕,在京都也沒有太多的勢力,想要找那樣一個一問三不知的貴人實在是太難了,還是他妻子母族一個在禮部當主簿的遠房侄子告訴他,那枚玉佩的質地上乘,並不像是普通貴人能佩戴之物,這才讓他們對薑意生父的身份有了些許頭緒。
不是普通貴人能佩戴之物,那薑意的生父就隻有可能世家大族的公子甚至是……皇室的人了。
消息的來源渠道太少,大夫知道這個消息時已過了將近半年,彼時會試在即,薑意也到了不得不上京趕考的時候了。
大夫沒有瞞著他,在他出門的前一晚還是將打聽來的消息告訴了他,並將賣花女交給他的玉佩親手給薑意戴在了身上,囑咐他若是有這個運氣能在京都遇到自己的生父的話,一定要想辦法認祖歸宗。
少年始終是少年,聽著他這樣說,再也忍不住撒出了一腔熱淚,他跪在了地上,哭著朝那個養了自己十餘年的男人磕頭道:
“阿父,薑意這一生隻認您一個阿父,去他勞什子的榮華富貴,薑意隻想考取功名後衣錦還鄉,歸來接阿父過上好日子!”
可惜少年這個願望最終還是沒能實現。
他上京趕考的第三日,大夫就被燒死在了他們生活了十餘年的茅草屋裡。
那是一個難得晴朗的冬日,火勢被發現的時候茅草屋已經燒得不成樣子了,屋外四周的積雪被熱浪烘烤得隻餘一大灘水漬。
大夫的屍體被找到時也隻剩具燒灰了的骨架子,而那骨架子的肋骨處還少了幾節。
趕赴京都的少年對此一無所知,大夫的縣令好友把他的屍骨收斂了,又將消息壓了下來,沒敢給薑意捎去一封書信。
……
二月初九,會試三日,薑意憑借著過人的文采和對考題獨特的見解,在眾多趕考的學子裡脫穎而出,出彩地走到了會元的位置上。
十六歲的會元,這在當時可謂是鳳毛麟角一般的存在。
禮部尚書破例將他的文章呈給了先皇,緊接著當日先帝便將他召到了太極殿,一切都是那麼自然地發生了。
變故是在薑意準備離開太極殿的時候發生的。
自上京之後一直被他放在懷裡的玉佩,那日不知為何被他放到了袖中,薑意俯首起身離開之際,玉佩就這樣從他的袖中掉了出來。
一直跟在先皇身邊的大太監一下子就認出那玉佩就是先皇十幾年前丟失的那一塊,登時眼疾手快的將玉佩撿了起來,交給了先皇。
先皇在拿起玉佩時就記起了那位遠在蜀地的,曾經的愛人,他端詳著薑意那張與自己有四分相似的臉,心中瞬間想到了一個可能。
細細盤問之後先皇便確定了,眼前的會元郎正是他昔日微服私訪蜀地時,與之度過了月餘日子的賣花女之子,在得知賣花女在十年前就去世了之後,先帝的心中雖然惋惜,但也並沒有多說什麼。
自古帝王多薄情,更何況還是與自己隻有月餘情分的露水夫妻,都過了十幾年了,這一樁風流往事也隻不過是給他無趣的帝王生活添的樂趣罷了。
隻是皇室血脈不能流落在外,先皇把薑意安排在宮外的一處宅子安頓了下來,後便找了個由頭將他以十六皇子的身份接回宮中,又隨便找了個沒有孩子的妃子,將他記在那妃子的名下,又將“薑”改作周姓,至此世上再無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