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柱“啪“地一聲,長鞭子在半空中甩了個鞭花,那馬就跑了起來,迎著西北風,迎著漫天飛舞的雪花,直奔李家莊。馬兒雖然跑起來了,可拉著馬車,馬車上又拉著三個人,饒是韓柱的鞭子不停地在半空中炸響,可後邊的馬蹄聲卻是越來越近。馬兒根本跑不快,韓柱就有些急,時不時回頭看,可白茫茫一片,哪裡看得見。
看不見。身前身後都是雪,鵝毛一般簌簌落下,密集的很。
看不見卻聽得見,噠噠噠的馬蹄聲,敲擊著乾硬的路麵,清晰地傳到三人的耳朵裡。不確定這身後的馬蹄聲是不是奔著他們來的,韓柱有些怕,車上可是三少爺爺倆呢,雖說小小少爺是個人物,可架不住土匪多啊,土匪是啥,都是些殺人不眨眼的家夥,這要是被他們盯上,這事大發了。
尋常人家哪裡會有馬呢,有馬的人家多的是,那些大財東家多的都有幾十匹馬,可這大雪天這麼多馬,迎著大雪這麼急,除了馬子還能有誰,定是在馬蘭鎮上被馬子的底播給盯上了,不敢在馬蘭動手,這一路跟來了,正是這樣,韓柱越想越覺得合理,不然這麼大的雪誰會冒雪趕路,又沒有十萬火急的事情。
韓柱不敢明說,心裡透亮的很,他能怎麼辦,隻能揮舞鞭子,把馬車趕得快一些,到了陰平就好了,畢竟鄉公所裡有民團,馬子們不敢硬杠,大過年的,劃不來。
“兒子,你說是不是奔咱來的?”
李誌堅仰著臉,任憑大片的雪花落到臉上,喝過酒的身子暖暖的,涼涼的雪花落到臉上涼颼颼的,感覺甚是舒服,他很享受這樣的時刻,也很喜歡這樣的雪景,這偌大的雪裡疾行,這樣的機會可不多,雖然在日本的北海道的大雪裡遊玩過,但那時的心情完全不一樣。
小安懶懶地說道:“八九不離十。”
小安也不敢肯定這夥土匪奔著他們來的,可是他隱約有一種預感,而他自認為這預感比較準,其實準不準不難驗證,因為這夥人很快就到近前了,負重的馬肯定跑不過輕裝的馬,若不是奔著他們來的,這夥人必定會超過去,大雪天,誰不想找個暖和的大車店歇歇,馬上畢竟冷得很,時間長了吃不消。
“三少爺,要麼您爺倆下去躲躲,這夥人要不是奔咱來的,我到前邊等恁爺倆,要是奔咱來的也不怕,大不了這馬車給他們。”
韓柱提議道,他知道這提議未必行得通,但是他必須得提,一個長工的命比東家少爺父子的命不值錢,馬子們不會為難他一個乾活的,頂多把馬車給拉走。
李誌堅爺倆當然不願意,再怎麼說這韓柱也是李家的人,主人斷沒有撇下下人逃跑的道理,要躲也是韓柱躲,既然人家奔自己爺倆來的,不能再拉著韓柱,沒必要,也劃不來,這也不是他李誌堅爺倆分風格,再說,有小安這個高手在,李誌堅才不怕呢,想咬小安一口,你得有那副好牙口。
“老韓哥,你安心趕你的車,這夥人要真是奔咱來的,就像你說的,大不了把馬車給他,不是奔咱來的最好。”
韓柱還能說什麼,三少爺爺倆都不在乎,你一個長工在乎啥,於是,雙腿一個虛蹬,大喝一聲“嘚駕!”
李誌堅緊了緊大衣,胳膊肘搗了一下小安,然後說道:“要是奔咱來的咋辦?”
小安懶散地說道:“我可沒錢,彆打我的主意。”
李誌堅笑了,哼了一聲道:“我沒打算要你的錢,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又贏了不少。”
“我說老李啊,你就不能出息點,咋整天盯著我的腰包,我掙點壓歲錢容易麼,還遭人記恨。”
李誌堅嘿嘿笑,然後轉移了話題,問道:“那個,你見了沒有,咋樣?”
小安苦著臉道:“什麼我見了沒有?那麼多人,我知道哪是哪,你說的什麼我不懂,睡覺。”
李誌堅笑了,想起年輕時候被老爹逼婚的情形,小安這樣,其實非他所願,不過礙於老爹的麵子,他不得不勉強同意,畢竟小安還小,一切皆有變數,就像自己,當初不也是走了這個過程麼,可結果呢,還不是自己選下的妻子,父親不也是沒說什麼。
正說著,後邊的馬隊已經趕了上來,有兩匹馬從馬車邊衝了過去,隨著一聲灰嚕嚕的馬的嘶鳴,兩匹馬在馬車前十幾步遠停了下來,一左一右橫在了路中間,攔住了韓柱馬車的去路,馬車後邊,餘下的幾匹團團圍住了馬車,也圍住了這主仆三人。
韓柱勒住馬,刹住車,站到地上一抱拳道:“在下李家莊的,進士爺家的車把式,不知當家的有何吩咐?”
韓柱雖說是一個莊戶把式,可也吃過見過,所以並不懼怕,更何況少東家爺倆在,也不能讓東家小瞧了不是,他相信就是真正的馬子也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就開槍殺人,又沒有那麼大的仇,更沒有那麼多的恨,他們下著這麼大的雪,肯定是求財。年關年關,年關對於尋常人是關,對於馬子也是關。韓柱這樣想,真的把這夥攔住他們的馬子當成饑不擇食的馬子了,卻沒想到是來尋仇的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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