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長時間的沉默彌漫在勝字頭堂口的會議中。
自從龍叔的話音落下,便再也沒有人說話了。所有人都心懷鬼胎,此時此刻,大家都在期待有人能夠打破僵局。
如果在平時,瘋狗應該早就爆發了。
他可能會拿著槍頂住在座各位大哥的腦袋,逼著他們出人。
也可能會讓他的小弟們把堂口團團圍住,用刀架在這些人的脖子上,讓他們效忠自己。
但現在,瘋狗卻出奇了平靜。哪怕龍叔如此挑釁,他都沒有說出一句話。
甚至,連他身後的小弟都看不過去了,站了出來,要挺身而出,以下犯上教訓龍叔。
龍叔的小弟也不是吃素了,立刻站了起來與他對峙。
雙方眼神對撞,仿佛空氣中都產生了火花。
可,小弟的行為,卻被瘋狗製止了。
就在這時,瘋狗緩緩的站了起來,環視一周之後,目光看向了龍叔。
“龍叔,念你是字頭的老人,我叫你一聲龍叔。現在我是話事人,你今天對我的態度,算的上是以下犯上了吧。
龍叔,我想問問你,你今天想怎樣?”
“哼,想怎樣?我告訴你,勝字堆是狼哥與我們一般老兄弟一拳一腳打出來的。當年全九龍,哪個人不知道我們勝字七友?
現在狼哥剛死,屍骨未寒,你瘋狗就想把我們這般老兄弟的基業全部葬送出去,我不同意!
你問我想怎樣?我告訴你,我要罷免你堂口話事人的身份!我是堂口四三八,如果香主無能,我有權請開香堂,罷免香主。”
四三八是二路元帥,也就是副香主,算是黑社會裡的第二職級。
而字頭話事人是四八九,也就是香主。
十四號雖然有三十六個字堆,但大家其實互不統屬,就算葛肇煌也不過是孝字堆的香主。
所以十四號更像邦聯,而不是一個統一的組織。大家雖然頂著十四號這塊牌子在江湖中行走,實際上卻是各自為政。
幫中的事務由各字堆的老大共同協商,葛肇煌隻是大家推舉出來的總瓢把子,對於各個字堆內部的事情並沒有管理權。
而各字堆內部推選新任香主,甚至廢除在職香主,都由字堆自行決定。而這個決定權,就在堂口四三八的手中。
今天龍叔想開香堂罷免瘋狗,至少在程序上是沒問題的。
如果有半數的大哥舉手同意,便能夠罷免瘋狗話事人的職位。
龍叔說罷,站起身來,走到關公像前,點上了三炷香,對著關公像一陣鞠躬叩拜,嘴裡念道
“關二爺在上,今日我洪門洪發山忠義堂勝字頭弟子請開香堂,替祖師爺清理門戶,罷免無能香主肖誌明,請關二爺為眾弟子主持公道。”
說完,他又三鞠躬之後,把香插進了香爐。
然後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走到會議桌的對麵,高聲喊道
“諸位兄弟,今我勝字堂口香主無能,與人無故結怨,不顧兄弟性命,為私謀利。我願以血為媒,請開香堂,求關二爺主持公道。”
說完,他又起身走到關二爺像前,抽出了香案之前供奉的一把小刀,在自己的手指上割了一刀。
鮮血流下,滴進了供桌旁的白瓷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