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魔窺伺,氣狀陰怖。
而法壇上,懷悟洞主仍是在閉目**,在自覺精妙處,還時不時略頓一頓,似是在細細品味其中深意,麵上微微露出自得之色。
相鄰兩個蒲團,散修路玉和那位血蓮宗的練炁士更是一無所知,聽得極是入神。
這一回。
懷悟洞主講得是一門名為《壺公素靈強記籙》的符書。
此符被刻畫而出後,一旦催發,能使人“心開,讀書不忘,日得三千言,久服之可以壯血”,不過也僅是強知而已,卻無什麼啟智的功用,對修士參悟道法倒無甚裨益。
為了切實演練這道符法,從懷悟洞主頂門還躍出了一道青藍真炁,分化成種種朱砂、金紙、大筆、靈墨,一步步描符畫籙,其間靈光盤旋繞轉,飛霄而起,正是派湛湛燁燁之景。
“老匹夫至今都還不露聲色,倒是會藏……”
陳珩心下微微冷曬了一聲,眼簾垂下,麵上神色卻仍是裝得頗為無措。
一邊是十足的玄門氣象,仙氣繚繞,氤氳放霞。
而他所見的另一邊,則是群怪怖俯拜的淒恐之景,怨氣煞氣幾是要衝霄的模樣。
尤是那巨大金人,跪伏時半張麵龐都是嵌進了這座宮闕內,裡內的金漿流動時,腥臭無比,叫人恨不能割下鼻子來。
陳珩嘗試以傳音溝通這些魔類,卻毫無反應。
便是那隻好似具了靈智,稱他為“魔子”的紅膚侏儒,此刻也隻是副木楞呆滯模樣,恍若未聞。
他試探從袖袍下彈出一縷胎息,觸向不遠處一頭人麵大蛇的顱首,卻也並無什麼血肉實感。
直直穿過了過去,像是那僅是一團泡影。
“……”
陳珩眸光閃了閃。
他身側的兩人都未覺察,但這舉動,卻是欺瞞不過法壇上端坐的懷悟洞主。
早在最初那頭剝皮血屍出現時,他雖無法瞧見,卻自有莫名感應,神色便悄然一緊。
至於後續的人麵蛇、紅膚侏儒種種,更是手指緊攥,將拂塵都險些握出裂隙來,捏碎了不少靈光。
直至而今,看見陳珩還好端端坐上蒲團上,氣機如常,雖是神色驚疑,卻也並未虧損半絲血肉,才放了一顆心來,胸中長長出了一口氣。
“二百年!足足二百年了!終於有能同‘寂然天宮製聖祈禱**’交感的人傑出世了,這頁地闕金章也太過難修了,我和柳娘足足苦等了二百年,終還是見了轉機!”
懷悟洞主此時心下正是萬般的複雜難言,連口中講道的言語都不自覺停了幾分,目光似喜似悲,晦明不定:
“還好冒著事後觸怒花神府的險頭,執意將這個陳珩請來聽講道了,血屍也就罷,可他竟是如此輕易就過了六塵魔的阻法嗎?分毫也不損?
倒的確是個人物,難怪連長右謝氏出身的謝覃都要對其青目相加!
隻可惜,‘寂然天宮製聖祈禱**’乃是祟鬱魔神創出的天魔法……若非是天魔族類,便是與這門大神通有了心田交感,也萬萬是修不成。”
一念及此。
饒是懷悟洞主在僥幸之餘,也頗有些後怕。
若陳珩此時乃是天魔的軀體,以他毫發無損便過了六塵魔阻法的表現來看,十之**,便是能夠修成“寂然天宮製聖祈禱**”,成為崇鬱魔神的魔子。
若他真成了崇鬱魔神的魔子,上達了祟鬱魔神的天聽。
縱然自己是洞玄修士,再加上一個身為惡嗔陰勝魔的柳娘。
雖是能勝。
但陳珩若執意要逃,卻也根本擋不住他……
“你若是肯早生二百年,讓老夫早兩百年遇上你,我這一雙手,又何須沾染下如此之多的殺孽,壞了我一身的清譽?”
懷悟洞主悵惘不已:
“若是早上兩百年,老夫早跟柳娘穿過罡氣層,遠遁去了天外,做對逍遙鴛鴦了,又何須在這胥都天裡做個陰溝老鼠,個個都喊打……”
他在這法壇上心緒湧動之際。
陳珩嘗試向外傳訊,果不出其然,周遭天地都是被早早壓鎖住了,出入不得。
於是麵上便也恰時更添出幾分駭然神色,顯得比方前魔類出現時更是恐懼,幾乎要兩股戰戰,坐不住蒲團的驚恐。
“先試試這門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