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之間,七日匆匆而過。
極天之上,罡流層層攪動,如若海中旋渦,到處肆虐橫行。
大音震動耳鼓,風聲淒厲!
此等高處,已然是孤鴻難渡,便是有道行在身的修士也絕難攀升至此。
稍有不慎,就會被罡風崩散護身靈光,從無邊高處跌墜下來,落得個粉身碎骨。
不過一座青銅大宮卻好端端矗立此間,直把這些狂猛罡流當成了流水江河,將之拘拿提馭為己用。
隻眨眼間。
就不知飄蕩過了幾百山川,重重水天……
此宮樣式奇古,共分上下兩重,綠銅顏色,寬敞非常,足有數十裡廣大。
有山有水,有鳥有獸,樓閣亭台在山水之間若隱若現,不時就有女侍或童子穿行其中,托盤拿盞。
這等規模形製,與其說是宮宇,不如是一座青銅小城,還更為妥帖一些。
此時一間靜室中,陳珩翻看一本前人手劄,在研讀到緊要關竅時候,不時以指為筆,運出幾道劍氣,當空演練起來。
這是丁真君隨手自袖中摸出來的一本道書。
據他所言,應是能助陳珩修成劍道第四境,悟出身劍如一的玄妙來。
不過陳珩通篇觀讀下來,卻隻覺這道書全然是在胡吹大氣,雖是說得天花亂墜,卻並不著調。
其中還間雜著些一些奇聞軼事,風月野史。
說是修行道書。
倒更像誌怪。
不過此書雖通篇有著九成又六的廢話,但剩下那三四分,卻也是多少存著些用處,讀來時候,不乏有靈光一現之感。
因此緣故。
陳珩也將性子耐下,將那有用的寥寥幾句,反複琢磨起來。
他既有誌於四院大比,想要在五年後的比鬥上爭一爭名次,那東海龍宮一行,便是少不得的!
龍君選婿,古來有之。
此舉非僅是為了嫁女,也同是為了提先交好九州四海的諸位人傑。
在他們尚未真正發跡時候,就施與恩惠。
日後如再相見時候,不論是敵或友,總歸也是有幾分舊年的香火情誼了……
此舉雖是打得好算盤,但耗資卻不少。
旁人即便有心想要效仿,怕也無那等財力。
也就東海的這支龍族家大業大,才能承受得起……
而便是這般的廣結善緣,令得東海龍族人脈近乎廣布天下,九州四海出名的上真大修在年少時候,幾乎都受過他家恩惠。
幾次天地反覆,殺劫起時。
東海龍族也正是賴此才保有元氣。
未大傷筋骨……
而據陳珩所知。
但凡在選婿上得了頭名者,不管是否要娶龍女,皆可向龍宮提出一請。
不拘是法器、寶材、靈寵或是什麼雙修鼎器和上乘玄功。
龍宮皆會大方應允,毫不吝嗇。
以至於上幾回,傳言血河宗下院的一位英才在得了頭名後,竟大膽向龍宮索了一片上佳福地,這等漫天要價,居然也是意外得了答允。
非僅如此,龍宮還贈了那血河宗弟子五百精怪力士,用以助他打理福地的諸般雜務,分理靈機。
手筆著實大方。
令人瞠目結舌!
而龍宮的獎賜雖是豐裕,對於尋常修士而言,足以令其脫胎換骨,一步登天。
但頭名位置。
卻也是不是那麼好拿的。
諸修在競爭拚殺時候,雖是紫府有紫府的頭名,洞玄有洞玄的首席,不至有仗境壓人的局麵現出。
但龍君選婿,實是一樁不折不扣的盛事。
非僅胥都天內,八派六宗的英傑人物會親身下場。
便連天外宇宙,也會有人不辭辛勞,隻為赴這場熱鬨。
陳珩雖自詡手段不凡,但也不敢篤定,自己就真個在紫府境界中,可以壓去諸修的威風,奪下頭名。
八派六宗的道法,各是存有神妙之處,絕非俗流,不能夠小覷!
且萬天萬道,非僅正統仙道一途。
那些修行外法的天外之人既奔波來此,想來也是有一二手段傍身的。
對上他們時候,難免也要提個小心。
念至此遭,陳珩雖是對頭名誌在必得,欲以此為由頭,向東海暫借洞天修行。
但也是需再練出幾門厲害手段來,用以護身,才能多上幾分勝算來。
可如南明離火和紫清神雷,雖是得了修行法門,卻無外藥供給,難以入門。
如陰蝕紅水,雖是中成境界,但若想將這水法煉得大成至境,便需要尋得三子水中,羅闇黑水和往亡白水的任意一門,選之同修,將氣息相合。
才能於身內凝練出一枚法種來,由此臻至紅水的大成至境。
又如四山鬥決等上乘道術,雖是厲害,卻也難做為一錘定音的底牌手段。
這般一想。
他若想在短時間提升自己的鬥戰之能。
卻唯有將劍道境界再次擢升,修得第四境——身劍如一!
不過這數次進入到無形埒劍洞中,都不見有什麼好運道,要麼便是上數一二層,得不了什麼體悟。
要麼便是下數**層,結結實實受了一番千刀萬剮,死去活來。
唯有一次,是僥幸進得了劍洞第五層,雖有體悟,但也不足以令他轟開障關,晉升到另一片天地……
……
而正當陳珩思忖時候,卻聽得一聲清脆鈴響,然後便有童子的叩門聲音響起,言丁真君相召。
他微微挑眉,在這青銅宮宇的七日,丁真君倒是的確會召他與喬蕤聽講道法,但往往是在卯時,從未變過。
而今從天光氣機來看,已到了日沉時分,應是丁真君飲酒尋歡的時辰了。
這時見他。
應也不會是什麼講道,隻怕另有他事。
陳珩也不拖延,將門一推,隨著童子左轉右繞,就來到一間門戶大敞的殿堂前。
舉目看去,殿內極是寬敞開闊,新綠門牆,翡翠階梯。
每隔三尺,壁上便嵌有一顆明珠點綴,光暈燦爛,若星煥彩,使人如處在汪洋星海內,滿目繽紛。
而兩頭小白猿守在香爐邊,手拿蒲扇,時不時就對著爐底輕輕揮上一扇,令焰火或高或低,熏香也時濃時淡。
在殿內儘頭,三層玉階上,布有一張丈許寬大的雲床,丁真君正端坐其上,在其身後,左處侍者青衣朱襟,拿獅子辟邪,右處侍者黑幘綃衣,捧龍虎如意。
氣貫穹冥,落落神儀,直有逍遙神仙之態!
而在殿中。
除丁真君外。
除丁真君外。
卻還有喬蕤和另一個陌生女冠。
此時見陳珩稽首步入殿內,丁真君意猶未儘的將話頭一止,咂咂嘴,但最後又忍不住對那女冠道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