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是太符宮的符愚道君,又是何人?
而在符愚道君對麵的那個年輕道人,則是陳蔚。
他模樣約莫二十上下,唇紅齒白,年輕俊挺,隻單從骨肉皮相而論,倒著實是生得好一副模樣。
不過陳蔚此時臉上卻不見什麼從容寫意之態。
他唯是脊背微躬,顱首低垂,神態甚是拘謹小心而已。
縱然自見麵以來,符愚道君的態度都甚是和藹,仿佛一位慈祥老者。
但隻要想到,麵前的老者僅在舉手之間,便可輕鬆打穿渾天,擊沉地障,使得整整百界河川皆化作厄土。
陳蔚心頭自也難免沉重壓抑,幾有如坐針氈之感……
“雖是略壞了些分寸,但所幸也還在規矩當中,若送的是一道上清真符,那老夫就可坐不住了。”
不知等得多久,心思紛繁的陳蔚忽得一聲輕笑自身前處傳來。
他恭謹抬眼一看,正對了符愚道君帶笑的目光,心頭又是微微一跳。
“不必拘謹什麼,老朽記得你在入鬱羅仙府前,也曾在玉宸下院學道,還同玉宸的長老米景世是翁婿乾係?既如此,那就都是八派同道了。”
符愚道君一笑,道:
“而小友先前說,自己今番前來,是受人之托,想求一顆圓嶠大鎮龍門金丹?”
“正是如此,還請道君大發慈悲,恩準則個。”
陳蔚聽到正事,更是不敢怠慢,忙起身離席,俯身施禮。
“道情頭陀這一開爐,倒是令我宗熱鬨了不少,來求藥的人還真不少嗬。”
符愚道君先是感慨一句。
他見陳蔚臉上神色微異,又好脾氣的寬慰了一句:
“不過小友既是受了鬱羅仙府處的請托,看在潤子和元吉這兩位的顏麵上,區區一顆丹丸罷,老朽自不會吝嗇,必不使你白走一趟。”
“多謝隆恩!多謝道君隆恩!”
陳蔚聞言大喜,難掩心頭激動當即拜倒稱謝。
圓嶠大鎮龍門金丹並非什麼等閒之藥,不然他也不至於渡過迢迢虛空,特意攜帖拜山,來求上一粒。
以道情頭陀的能耐,也都是費了數千載功夫搜集宇宙奇珍,耗費不少人情,最後還求到了太符宮頭上,才能夠起火開爐。
而待得爐鼎熄火功成後,鼎內金丹至多不過**,少則更是四五。
不到最後時刻,絕難有個定論……
似這般珍貴之藥,還遠未到封爐之時,自己便已得了許諾,陳蔚自然暢快。
他隻覺自己這一行倒是順暢異常,非僅輕鬆做成了兩位兄長的囑托,還更以微末之身,得了符愚道君的親自接待。
細細一想,著實稱得上是撞了大運!
他此時神態愈恭,忙往袖中一摸。
符愚道君見狀微微一笑,開口止住:
“在伱入山之前,你的那兩位兄長早已是先行傳書告罪過,說清了他們因要事在身,不能親自一行。
那些用來交換丹藥的珍材便不必了,留著罷,此丹便權當是老朽送你們的一個人情了。”
這話一出,陳蔚反是心頭微沉。
一時手僵在袖袍當中,也不知是該抬還是該放。
“圓嶠大鎮龍門金丹是護命延生之藥,爾等特意來求此藥,是為了象先?”符愚道君問。
“道君法眼無差。”
“不知象先近況如何?”
“大兄……”
“他真身在虛皇天還是鬱羅仙府?”
“……”
見陳蔚左右為難之態,符愚道君也不強求,隻自顧自開口:
“當年水中容成度命洞天的那一戰,他傷勢雖重,但畢竟還是被燭龍大聖救走了元靈。
如今已有近千年的光景,以象先能耐,不說儘複舊觀,至於恢複個三成元氣,應當不難罷?”
陳蔚還未答話,符愚道君忽問道:
“話說回來,他可煉化那方法符了?”
“……”
陳蔚聞言神色茫然,目現迷惘之色。
正當他仿徨無措之際,忽有一道聲音遙遙響起。
其似跨越過千重雲水、萬重山巒,隆隆崩騰而來,道:
“一彆千年,道君倒還是原先的脾性,你欲知我現狀,直言便是,又何苦為難我這個幼弟?”
“你既來了胥都,卻又不肯先見我,老朽也唯有問問你家人。”
符愚老祖聞言倒也不驚訝,撚須一笑:
“再說,這不過是閒聊幾句罷了,談何為難?”
陳蔚當即大驚失色,也不顧得符愚道君當前,忙轉身向後看去,卻見頭頂青冥被驟然劈斬開,生生分作了兩半!
洶湧靈機呼嘯衝天,清濁兩氣漫蕩,自四麵八方聚攏而來!
同一時刻,一個年輕男子徐徐踏步而來。
在其經行之處,風雲相湧,天地震蕩!
陳蔚聽雲上那道人緩聲作歌道:
“羅浮城隔滄溟青,倚樓想見吟寒星。
何時攜劍就說法,諸天雲立群龍聽!”
一句吟罷,場中倏爾寂然,四下無聲。
陳蔚目瞪口呆,一時竟作聲不得,兩手發顫,不知是驚是喜。
數息過後,還是符愚道君目光緩緩抬起,打破了沉默。
他看向天中那個雙鬢微白的年輕道人,歎息言道:
“如你所言,象先,一彆千年,你我倒是許久未見了……
看你這模樣,似是知曉甘琉藥園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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