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衛華出了商店,經過報亭的時候,看了那個有些邋遢的男人一眼。
而那個男人剛剛付了錢,拿著一本讀者轉回身,一抬頭正對上了孟衛華的眼神,然後友好的微微一笑,低著頭快步離開。
在縣城東北角,有一片低矮的民宅,男人走在坑窪不平的土路上,路邊有一個大坑,裡麵倒滿了垃圾。
冬天還好,如果是夏天,臭氣熏天,尤其是下雨之後,味道更足。而附近的居民,就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了幾十年。
男人的家在最北麵,這個垃圾堆對他家的影響不算太大,但緊挨著鐵路,隻要有火車經過,在家裡坐著都能感覺到地麵的顫抖。
他家沒有正大門,胡同在房子後麵,東邊的牆跟鄰居有一米多寬的過道,裡麵有個用木板釘的簡易木門。
男人推開木門進了院子,歪頭看了一眼屋裡,見到他老婆坐在炕頭,曲著腿,靠著牆,頭埋在雙臂裡,好像是睡著了。
男人進了屋,開門的聲音,驚醒了女人,抬頭的一瞬間,用雙手在臉上胡亂的擦了幾下,但並沒有擦乾她上的淚痕。
男人急了“曉慧,你怎麼了?”
蘇曉慧看著男人,隻是看著一句話也不說,臉上的眼淚又止不住的往下流。
男人嚇到了,爬上炕,抓著蘇曉慧粗糙的手;“你到底怎麼了,說話呀?”
蘇曉慧抽出被男人抓著的手,然後深深吸了口氣,“我們離婚吧。”
男人一愣,然後默默的退到了一邊。
“何忠偉!”蘇小慧平靜的有些可怕,“曾經我也有過夢想,但是為了你,我放棄了。這些年,我要賺錢養家,除了照顧孩子,還要照顧你父母,已經撐不下去了。
何忠偉一臉的愧疚“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好!”蘇小慧說道“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放棄你的作家夢,把那些稿子全都燒了。”
何忠偉看著炕梢一張方桌上堆著的稿紙,雖說一次又一次的被雜誌社退稿,但那是他幾年的心血,怎麼舍得燒。
“算了!”蘇小慧說道,“我去做點好吃,咱最後吃一頓散夥飯吧。”
“燒!”何忠偉一聲怒吼,情緒激動的說道“都燒了,都燒了。”
何忠偉爬到炕梢,抱起厚厚一摞稿子下了地,可剛走到門口又猶豫了,哀求的說道,“曉慧,給我一個月時間,就一個月。”
蘇小慧說道“一個月,這麼多年,你投稿都沒有成功過,這一個月你還能乾什麼?”
何忠偉急忙拿出讀者“你看看,江州禦貢酒杯短篇文學大賽,一等獎五萬獎金,二等獎三萬,就連三等獎都有一萬。所以我要參賽,如果這一次我不能獲獎,就把這些全都燒了,然後老老實實的去找工作。”
蘇小慧有些不相信“一等獎五萬?不會是騙人的吧。”
“怎麼可能是騙人的。”何忠偉說道“這可是讀者,而且還有當代、人民文學和收獲,都刊登了征稿信息,肯定是這些著名雜誌聯合舉辦的大賽,不會有假的。而且冠名的江州禦貢酒我也打聽了一下,真的是特供酒,人報都報道過。”
看著何忠偉年紀不大,卻一臉滄桑,蘇小慧的心再一次軟了下來,長長的歎口氣“好吧,我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
周安東剛在財務科出來,就看到黑龍省供銷社那些人進了廠部大門,見到他之後,臉上一喜,快步走過來。
劉隊長點頭哈腰的說道“周廠長,我們是來給您道歉的。”說完一推身邊的趙光,“快點給周廠長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