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天行愣愣的站在風雪裡,望著倒在腳邊那個崆峒派的人,原本平靜的臉上竟出現了一絲波動。
他本想讓這座酒肆裡多出兩個死人,可他還未踏進去,就有一個死人先出來了。
這個死人出來的時候還是活的,是被人隔著門簾用一枚鋼針殺死了,正中眉心,分毫沒有偏差。
雲天行滿懷傷痛和憤怒,在風雪裡走了一天一夜,一直沒感覺到冷,但此刻後背上卻生出了陣陣寒意,一雙漆黑的眸子深處已有金芒在跳動。
他在想,是什麼樣的人能隔著門簾,隻聽聲音,就能準備打中一個人的眉心,且分毫沒有偏差?
他實在很想知道。
他長長舒了口氣,按住腰間佩劍,跨過屍體,掀開門簾,走入酒肆。
酒很香,肉更香,但雲天行最先聞到的卻是血腥氣,就在他腳邊。
他腳邊還有一個死人,應該也是崆峒派的人。
這個人的死法與外麵那個如出一轍。
外麵那人被鋼針穿透了眉心,這個卻是被穿透了後腦。
不難看出來,這個人想逃,但明顯失敗了。
小鎮不大,酒肆也不大,但卻顯得很空曠,整個內堂隻有兩個人坐在那裡悠閒地吃酒。
一個身後背了八柄劍,一個腳下踩著一口紅檀木箱子,正是劍八和上官。
在他們桌子周圍,橫七豎八地倒著七八個死人,而他們就坐在那裡,若無其事地談天說月。
雲天行向他們走了過去,走到桌邊站住,拿一雙漆黑的眼睛,來回盯著劍八和上官看。
他本是帶著怒火來的,可見到了仇敵,他卻出了奇的平靜,仿佛早已將仇恨忘卻,當然,他並沒有忘記仇恨,他隻是將仇恨暫時壓住了,因為仇恨會蒙蔽人的眼睛,甚至讓人做出很多可怕的事。
他之前有過這樣的經曆,他不想再重蹈覆轍。
他已不再是個任性妄為的孩子了。
無論誰經曆了那樣的事,總會成長的。
劍八和上官自雲天行掀簾進來的那一刻,就各自看了他一眼,也僅僅隻是一眼,然後兩人就繼續喝酒,繼續談天說月,直到雲天行走到桌邊停住,他們才又將目光重新投到雲天行身上,準確來說,是他那張木製的鬼麵具上。
這張麵具是用木頭雕出來的,技藝說不上精細,卻也不很粗糙,至少五官很明確。這是一張鬼麵具,獠牙尖角俱在,隻是沒有上色,總覺得少了點陰森可怖。
劍八看著雲天行,道“你也是崆峒派的人?”
雲天行搖頭。
劍八道“你既不是崆峒派的人,站在我們桌邊做什麼?”
雲天行道“我來討債。”
“討債?”劍八一笑,“問誰討債?”
雲天行道“問你討債。”
他的回答很簡潔。
上官端酒碗的手忽然停住了,一張憨厚而又淳樸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難以覺察的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