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空性閒來無事,便來找秦壽下棋解悶,兩人正殺得膠著,忽聽有人在外輕聲摳門,秦壽道“誰?”
門外那人小聲道“秦公子,是我呀。”
空性聽聲音是個年輕女子,便將剛拈起來的棋子又放了回去,笑吟吟地看著秦壽,道“看來老衲該走了。”
秦壽已猜到來人是誰,不好挽留空性,隻陪笑道“我爹出去了那麼久,想必已經回來了,他的棋藝強我十倍,禪師不妨去找他殺上兩盤。”
“老衲正有此意。”空性起身往外走。
這時,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一條縫,一個綠衣女子閃身進來,跟著便把門合上了,回過身來,見一個老和尚站在麵前,嚇了一跳,叫道“你是誰?為什麼在秦公子的房裡?秦公子他人呢?”
“畫兒姑娘,我在這裡。”秦壽笑著擺了擺手。
畫兒姑娘姓梁,全名梁畫兒,加入巴山劍門的目的很明確,那就是做巴蜀劍道第一人——東門夜雨的老婆。(就目前的形勢來看,這純屬癡心妄想)
空性見這女子櫻口杏眼,一張鵝蛋臉;纖腰蓮足,玉立婷婷,倒是個極標致的姑娘,便雙手合十,問了聲好。
梁畫兒亦微笑回禮,等空性走遠,立刻冷下臉來,道“臭和尚,差點把你娘嚇死!”將門合上,走到桌旁自己倒了杯溫茶喝了,又說道“秦公子,大半夜的,你怎麼弄個老和尚放屋裡?我聽屋裡有動靜,還當就你自己,便推門進來了,險些叫他嚇死。”
秦壽笑道“可不是我叫他來的,我爹出城一直沒回來,他又是第一次來,不敢亂走,自己在屋裡悶得慌,就來找我下棋解悶,不想竟讓你給撞上了。”
梁畫兒在秦壽對麵坐下,向前傾了傾身子,低聲說道“那老和尚口風緊不緊?若是個多話的,撞見我來這裡,多半要學出去,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做掉,塞到城北那口枯井裡去,等過兩天老張送乾柴進來的時候,讓老張把他捎出去,神不知鬼不覺。”
秦壽聽了這話,腰都笑彎了,道“你這黑心姑娘,人家空性禪師不過是跟你碰了個麵,又沒怎樣,你就要把人家做掉塞井裡頭,等哪天我得罪了你,是不是也得被你做掉塞到井裡,然後再讓送乾柴的老張把我運出去?”
梁畫兒笑道“看你說的,我不是怕那老和尚亂嚼舌頭根子嘛,畢竟是我偷著來的,讓人家看見於你於我都沒有好處。”
秦壽道“這我當然知道,但空性禪師是我爹的好友,不是亂嚼舌根子的人,你放心好了。
梁畫兒道“你怎麼知道他不是,我剛進來的時候,他那雙大眼珠子滴溜溜的在我身上轉,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還禪師,鏟屎還差不多。”
秦壽又給她氣笑了,道“你現在是不是特彆想把他塞到井裡去?”
“那還用說。”梁畫兒霍的站起身來,目露凶光,“什麼時候動手?我回去拿兵器,順便讓人給老張捎個信。”
秦壽笑趴在桌子上,道“畫兒姑娘,你老實告訴我,這個送乾柴的老張到底收了你多少好處,肯替你做這種事。”
“也沒多少。”梁畫兒嘿嘿一笑,又坐下來,單手支頤,歪著腦袋說道,“石頭城還沒拆的時候,我們家跟老張他們家是鄰居,關係不錯。當家的把我們趕出城後,又搬到了同一個地方,離得也不遠。論輩分,我喊他一聲叔。你不可彆小看這聲叔,人家找他做這種事,他信不過,堅決不答應。我喊他一聲叔,再多少給他一些酒錢,他就很痛快。”
秦壽收起嬉笑姿態,道“畫兒姑娘,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梁畫兒道“你說唄。”
秦壽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道“你千方百計接近我表哥,是不是想害他性命?”
梁畫兒滿麵驚詫,道“秦公子,你為什麼會這麼想?我千方百計接近當家的不假,可我……可我隻是想嫁給他,做這巴山城的城主夫人啊。”
“不對吧。”秦壽手裡把玩著茶杯,眼睛動也不動地盯在梁畫兒臉上,“表姑在城裡遇害,表哥把滿城的人都趕了出去,不但拆了你們的家,還把整個石頭城夷為平地,又在其遺址上,建起這座富麗堂皇的大城。無論你還是老張,還是彆的什麼人,都該恨表哥才對吧。”
梁畫兒道“彆人怎樣我不知道,我現在可一點都不恨他。”
秦壽微微搖頭,道“我不信。”
梁畫兒撅起小嘴,把臉轉向一旁,道“你愛信不信!”
秦壽看她這副樣子,倒也不像是裝出來的,便緩和了語氣說道“畫兒姑娘,你彆生氣,我沒有彆的意思。我隻是有一點想不通,你和你的家人都被表哥趕出了城,家也被拆了,難道你就一點都不恨他?”
“不恨啊。”
“為什麼呀?”
“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想不通,你腦袋裡裝的都是些什麼呀。他趕走了我和我的家人,又拆了我們家的老房子,這些都不假,但隻要我做了他的老婆,整個巴山城不就都是我的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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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你啊什麼,我說的不對嗎?”
“你……你家裡人也是這個意思?”
梁畫兒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小聲說道“這原是我們家的秘密,本不該向外人說,我是看你幫了我的忙,又是我未來的表弟,這才告訴你的,你可千萬不要跟彆人說。”
秦壽重重點頭,道“你放心,我秦壽守口如瓶。”
梁畫兒道“我們一家人剛被趕走的時候,確實憤懣不平。他娘叫人家打死了,沒一個上去幫忙的,還有趁機搶他娘東西的,他怪人家冷漠,隻趕在場的人就是,乾嘛把滿城的人都趕走。我們家住城邊上,離那遠著呢,莫名其妙就受了牽連。”
秦壽歎了口氣,道“這事兒確實是我表哥不對,我代他給你道歉。”
“道歉就不用了,現在這樣,也沒什麼不好。”梁畫兒喝了口茶,又繼續說道,“還是我娘聰明,她從小就深諳福禍相依的道理,說這未必是一件壞事。我說家都沒了,還不算壞事呢。我娘笑著說‘傻姑娘,你要是做了東門夜雨的老婆,整個巴山城都是你的,那三間破屋又算得了什麼。我跟你爹就你這麼一個閨女,能不能安享晚年,可都靠你了。’我爹對我娘言聽計從,我娘出的主意,他從來隻有支持,沒有反對。”
秦壽聽得目瞪口呆,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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