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太太上了年紀,在牢獄裡雖未受苛待,但陰暗潮濕之地,到底對她的身體造成了損傷。
再加上宋彬下的毒,沒能致命,卻也叫她元氣大傷。
故而在宋彬被押走以後,宋老太太胸口堵著的一口氣鬆懈下來。
她再也支撐不住,就那麼暈了過去。
在幾名侍衛和宋家人的陪同下,顧銀韻和宋老太太一起回了藥鋪。
鎮上找來的郎中看了,沒能瞧出中毒的跡象,隻說是年邁力衰、氣血本就虧虛,情緒上受了劇烈的刺激,這才暈厥過去。
他開了幾副溫養滋補的方子,叮囑兩句病人不宜再受刺激、需要靜養,便收工離開了。
碧水邊照看宋老太太,邊哭哭啼啼地同顧銀韻說老太太年輕時與京城宋家結下的恩怨。
“老太太早早沒了親人,孤苦伶仃。表麵上雖不常顯露,實則苦悶憂愁鬱結於心,這才常常失眠,身體也不好……”
顧銀韻“嗯嗯”聽著,卻有些心不在焉。
宋老太太的危機解除了,紫傘一案撥雲見霧,由顧鈺處理接下來的事情,很難再出什麼大的岔子。
塵埃落定,為何她心中不見輕鬆,反而隱隱感到不安呢?
“碧水,宋婆婆就拜托你了。”
顧銀韻起身看了看窗外,知會碧水一聲後,邁步向外走去。
就在方才,她驀地胸口發悶、喘不過氣來。環顧房屋四壁,仿佛它們突然間活了過來,不斷地向內擁擠,壓榨著房間裡所剩無幾的空氣。
逃到屋外長廊中,窒息感才終於消散些許。
顧銀韻漫無目的在不大的庭院中踱步,走到一處拐角時,忽然被角落裡竄出來的一個人攔住。
抬頭一看,是與藥鋪夥計相好的那個丫鬟。
她欲言又止地看過來,眼睛裡既有緊張、又有害怕,甚至還有幾分模糊的感激,但就是沒有了先前的囂張跋扈。
丫鬟吞吞吐吐:“娘娘,感謝您救下我們家老太太。”她撲通跪在地上,深深磕一個響頭,“先前奴婢多有冒犯,請娘娘責罰。”
在監牢裡,她親眼目睹了顧銀韻怎樣一刀紮穿了那個宋家男子的手,接著又讓人割掉了他的手指頭。
當時,她心裡半是痛快、半是畏懼。
痛快是因為顧銀韻幫老太太出了口惡氣。
至於畏懼,則是因為她回想起了自己曾經的出言不遜。
若顧銀韻當時與她較真,怕是她的舌頭就要像宋家男子那截食指一樣,被乾淨利落地割下來了。
“責罰?”顧銀韻不明所以地挑起眉。
她看向匍匐在自己腳邊的丫鬟,心裡既沒有未消的餘怒,也沒有高傲的得意。
她隻覺得麻煩。
“我不是已經給過你責罰了嗎?”顧銀韻垂眸反問,“讓你們十年之內都不許再出現在我的麵前……當然,十年隻是個虛數。我真實的意思是,永遠。”
丫鬟一愣。
這件事藥鋪夥計與她說過,但她沒放在心上。她以為那是太子妃娘娘一時的氣話。
畢竟她們都想救出老太太,是同一邊的人,既是同一邊的人,那太子妃娘娘事後也會寬宥她才對。
誰知……娘娘竟是認真的?
“啊,我想起來了。”不等丫鬟再說什麼,顧銀韻恍然大悟地一拍腦袋,“是因為許諾的錢財還沒交到你們手上對吧?放心,我不會言而無信。”
“婉秋,去把……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