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足,而且釋然。
他真是糊塗了,居然因顧銀韻的不告而彆而在心中賭氣,想著既然她執意要走,那他再也不攔她。
那時他高燒剛退,尋遍了整座宅苑都沒有尋到顧銀韻,還以為她出了意外,心悸難平。
但是看到桐戈的瞬間,他忽而就反應過來。
銀韻定然與桐戈見過。
她知道桐戈找來,山中彆苑偽裝出的歲月靜好就再難維持下去,於是連最後一麵都不和他見,選擇了拔腿而逃。
意識到真相的那刻,他怒不可遏。
但理智又勸他放顧銀韻一馬——
自始至終,銀韻都隻是一個夢想著平靜生活的小女子,她所期待的,也是像在宅苑中那樣的安寧生活。
京城的巨變,已將她壓得疲憊不堪了。
所以在宅苑裡,在發覺了他失憶之後,她才會編纂出那些蠢兮兮的過往來欺騙他。
所以當桐戈出現,預示著他將回到京城的鬥爭中去,她才會不堪重負地逃開。
她都這樣了。
難道他還要為了一己私欲,強硬地將她綁在身邊嗎?
那是第一次,他想要放銀韻離開。
他以為隻要把心思全都用以籌謀軍事,以為勒令身邊之人不準再提顧銀韻的名字,久而久之,他就會放下她。
然而,他還是縱容了桐戈與淩然的私下聯係,縱容了桐戈旁敲側擊地提及顧銀韻的去向。
甚至於,他還偷偷地、不動聲色地、做賊似地跟在顧銀韻附近。
他以為,這僅僅是為了保障顧銀韻的安全——
他放她走,總不能叫她第二天就橫屍街頭。
但其實,他隻是像個膽小鬼般不敢承認:他在意顧銀韻在意的要死,每晚都會夢到她,每天都想要去見她。
而現在,他終於見到她了。
並且還知道了,她不是不願意和自己待在一起,她隻不過是在害怕。
是他讓她不安、害怕、難過。
他沒想著她在京城吃了多少苦,才艱難地逃出來,艱難地逃到他身邊……他隻顧著與她置氣。
時至今日,季寰才認識到自己原來是這麼一個幼稚淺薄的人。
他真是一個畜生。
畜生抱著顧銀韻,捏捏她的麵頰,然後一點一點地為她擦乾潮濕的頭發。
失憶時兩人相伴的日日夜夜——
她的歡笑、哭泣、求饒,甚至她在灶房裡展示的驚人廚藝,都讓他歡喜,都讓他想要微笑。
先前他總是避免去回想那段日子。
他擔心自己會情緒失控,改變放顧銀韻離開的心意,氣急敗壞地衝出去找她。
但是如今,他已無需再忍耐。
“銀韻。”他捉住顧銀韻冰涼的小手,攥在掌心裡焐熱、親吻,“我很抱歉。”
抱歉讓你害怕了。
抱歉這麼遲才來尋你。
顧銀韻皺起眼皮,黏黏糊糊地念出字句,不知是聽見了他的話,亦或單純隻是睡夢中的囈語。
“……季寰。”她喚道。
季寰心念一動,把耳朵湊近,聽見她磨牙切切的聲音。
“壞東西,咬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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