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泥釉盤龍盞是一個信號。
霍光在劉徹眼皮底下順的茶盞,先前劉徹從沒說過此事,
時隔這麼久,為何又要拿起來再提?
心態變了。
陛下一提到茶盞,霍光就知道,時候快到了。
一個當父親的人,會細分哪些是兒子的,哪些是自己的嗎?
父子不會,君臣才會。
公元前122年,劉據被立為皇太子。
公元前91年,巫蠱之禍,劉據死,
數年未立太子。
公元前87年,立劉弗陵為太子。
同年,劉徹崩。
臨死前一刻,君王才願意把手中的權力不情願放下。
重點不是劉據這個人,而是他屁股下的位置,
不需太子做什麼,他隻要還喘氣,還能動彈
就是在謀反!
東宮,一片空蕩
正值春日,反倒有種如秋般的蕭索,
其家被尊為“萬石君”,以忠孝立世的太子太傅石建,望向閣窗外的粉白桃花,竟看得失神。
再回頭看向學堂內,空空蕩蕩,曾讓自己頭疼的吵鬨聲和歡笑聲,都已不在了。
桌案上是紙質版的國語。
陛下用強硬手段將紙推動得很順利,隻不過,這紙還不夠光滑明亮,仍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春風拂,
平攤開的國語,竟被春風翻閱,
終於,在一頁停下。
晉語。
太子太傅石建低下頭,
所停一頁,是晉獻公殺太子申生,
石建怔怔翻閱,似從未見過這一篇般,
晉公以太子帶兵在外,賜金玉玨,賜異服,又聽驪姬讒言,把太子逼上絕路,
但申生以忠孝言,至死未反。
曆史何其相似啊!
“申生受賜而死。”
突如其來的念聲,把石建嚇得一抖,回過頭,正是太子少傅董仲舒,
董仲舒負手而立,看向桌案上的國語,眼神晦澀。
“仲舒,你走路為何沒聲響?”
“哈哈,我輕輕的來,我輕輕的走,怎會讓你聽出聲響?”
“你這人!”
石建起身,幫董仲舒看茶,
“汝玉。”
董仲舒眼不離國語,喚著石建的字。
“嗯?”
“你說太子申生,真是忠孝嗎?”
太子太傅石建,舉起茶壺,泛綠的茶水似水箭射進茶盞內,
“你是大儒,你還問我?”
“要我說,太子申生是不忠不孝。”
水箭一抖,射出茶盞。
太子太傅石建用乾淨平整的袖口,順道擦了下桌案,盯著董仲舒瞪大眼睛,
低聲道,
“仲舒!慎言!”
董仲舒自顧自的說,
“太子申生怕反了對不住他爹,其實也隻是對不住他爹。
卻不知,他不反,是對不住所有支持他的人,是他把所有人都害死了,
就算忠孝,也是愚忠,愚孝。”
“仲舒!”
“哈哈,看給你嚇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