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元日
京南郊
青黃耕地囫圇一片,未有施耕的痕跡,壘成了規整的“井”字型,
自鐵農具普及後,以助耕代賦為內容的井田製土崩瓦解,而此一處,卻仍仿古製割出井田,
耕地呈大四方型,取天圓地方,毫厘不失,橫豎切出的九塊,每塊畝數都完全相同,
太子據率群臣百官、京畿郡縣三老、農民百姓近萬人,向南立於南郊處,取“迎春”之意。
太史令司馬遷捧書向前,與太子據對立,
“自今至於初吉,陽氣俱蒸,土膏其動,穀乃不殖。”
太子據著冕服,麵容肅穆哀傷,以示穀不殖、社稷不成,
華夏民族自古為耕種民族,“重農”二字中,是整個民族對播種收獲的沉甸甸期待,
籍田禮為新年初禮,也是一眾祭禮中最重的祭禮,
太子據聲音肅穆道,
“孤不勉不德。”
太史令司馬遷捧書繼續朗聲頌念,
“先時五日,有協風至,殿下即齋宮,百官隨齋三日。”
此言一出,太子據身後行出二隊,
著紅著綠,
著紅者由霍光領,著綠者由霍去病領,
古時當官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長相要端正。長相若不行,莫說多有能耐,大約會落官,
而祭禮時,更需要長相端正者。
毫無疑問,霍家兩兄弟遠超出這標準,此二兄弟,五官相仿,氣質卻完全不同,
此刻著祭服跪拜在劉據身前,頗有種文曲武曲的仙氣,為護天帝下凡曆練。
二霍將雙臂舉過頭頂,手中分彆是不同的酒禮器,
霍光器中盛鬯,便是一種由鬱金香和黑黍混釀的祭酒,味道略澀。
霍去病器中盛醴,是取香花香草混在一起的香酒,香氣沁人心脾,鑽進五臟廟中打個轉兒,再吐出來,便會渾身舒暢。
二霍跪著的位置、舉器的高度都很考究,
要背對耕田兩步外跪著,舉器的高度要剛好到太子據的抬手位置。
太子據將手攏起,先伸進右禮器中,在盛滿酒的禮器中舀起一捧,向前兩步,灑在社神祭壇上,再取左來一次,灑在稷神祭壇上。
拂手,
二霍行跪拜禮退下,其身後的二隊,皆是將酒禮器捧起,用手沾著,灑在空中,
帶著香氣的小酒珠被灑在天上,在陽光中滾了一圈兒,再掉落凡間,
碎碎點點,播撒在百官身上,
淳濯凡間,除舊迎新,
此刻才算是新年的開始!
灑過後,二霍不知何時手中酒禮器又換了兩小盞,各盞中裝著不同香酒,
太子據執起,分彆一飲而儘,
略帶苦澀的味道在口舌中流轉,回甘卻是香甜,如一縷火蛇,順著喉嚨鑽進胸膛。
伸手扶起霍去病、霍光,太子據麵容被酒氣衝的微紅,
笑道,
“新年願得君助,還需勉力。”
二霍仰頭望去,殿下背對陽光,
光線有了形狀,便是殿下的身形,殿下周圍像毛刺般點開光暈,
看不清殿下的臉,但渾身卻如嬰兒在母親腹中一般暖洋洋的,
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