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聲,兒單於推開房門。
夜已深了,但張騫並沒有躺著,反倒是認真伏在桌案上,用手指捋著海圖,一寸一寸往下看,
海圖上中原大地放在正中,其周圍海域的風向、海流都被張騫探索的七七八八,
兒單於身材魁梧高大,一走進屋內,頓顯得擁擠,
“彆擋到煤油燈。”
張騫目光依舊紮在海圖上,淡淡開口。
兒單於反應過來,啊了一聲,連忙讓開,坐到了床上,望著張大人的側臉,
在心中暗道,
看海圖的張大人,和草原上發現稀罕動物的孩子一樣,他們都是發自內心的開心,
想到這,兒單於有些茫然,
好像從小到大,並沒有什麼讓自己開心的事。
之前兒單於停留過的海域,張騫用筆在上麵畫出了一個風暴圖案,又標注出了危險,認真做完這一切,張騫才如釋重負的長出口氣,
白狼王兒單於就在旁邊安安靜靜等了半個時辰。
張騫笑望向兒單於,見兒單於正看著煤油燈,張騫又拿起桌上的筆和司南,介紹道,
“都是科館做出來的。
這煤油燈看著簡單,實則特彆費事,又要燒製玻璃,又要弄出煤油雖然船上用需多加小心,但卻是極好的東西。”
將司南扔到半空,兒單於穩穩接住,
“這是保命的東西,你就學了個皮毛,不然的話,你早就將船航出來了。”
早在上古時期,華夏人就發現了“磁場”的存在,於山海經、管子中均有記載,但在古書中,他們叫“慈石”,不叫“磁石”,
將石頭比做是鐵的娘親,石頭又分慈和不慈,慈祥的石能吸引鐵,不慈祥的石就吸引不了鐵,故名。
“是,張大人。”
兒單於聲音沙啞點頭。
“身體好多了吧。”
“嗯,全好了。”
兒單於船上的傳染病是壞血症,其實也不是傳染,隻不過是同時缺乏維生素,讓這群船員誤以為是傳染的疫。
張騫笑著望向兒單於,
“你是個男人了。”
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讓兒單於不解其意,張騫繼續問道,
“你知道什麼時候,才會讓一個男孩變成男人嗎?”
“張大人,在草原上和在中原,都不一樣。”
“哦?”張騫接過司南,妥善放好,“如何不一樣?”
“在草原上,能自己殺掉牛羊,能騎馬,那就是男人了。
在中原,按你們的話說,要及冠,把頭發紮起來,帶上冠,才算是長大。”
張騫搖搖頭,
“你說錯了。”
“啊?難道不叫及冠嗎?還是我記錯了?”
“是叫及冠,但與我說的卻沒什麼關係。”
張騫眼睛一閃,望向兒單於,一字一頓道,
“當一個男孩,在廣闊天地中孑然一身,知道沒有任何人能來幫自己,沒有任何人能來救自己,唯有自己這一刻,他才長成了男人。”
兒單於沉默,他腦中閃過畫麵,
黃昏,草原,陰風,
自己帶著匈奴殘部向西逃竄。
說話的張騫,腦中也閃過畫麵,
駝鈴,大漠,彎月,
自己一個人從西域走回長安。
“你早就是個男人了。”
張騫輕聲道。
長安
“熊兒,最近爹爹總會想到小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