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扶風竇府
景帝時竇府最大,阡陌相連,門客農戶無數,可自成一國。竇太後崩前,執魏其侯竇嬰手,反複叮囑他要斬業消災,那時,竇家各地產、農田、門客都散去了大半。
太子據期間,陳阿嬌與董偃媾和,生子異,騙上為皇子,竇家家主竇富意識到大難臨頭,將家業再舍九成,化整為零,一直到現在,竇富雖有從龍之功,但都未再擴府邸。
家主,又名宗子,是一家中最嫡最能的那位。要想跑得快,全靠車頭帶,不誇張的說,一個家族能到何高度,與宗子的戰略眼光息息相關。
所以有人說,家天下,皇室就是更大的宗族,王朝國祚延續不斷,光靠一個明主雄主不夠,要一個傳一個,把接力棒遞下去,家族也是如此,
前任竇家宗子、竇富的親爺爺竇嬰,犯過的最大錯誤,就是小視了劉徹,小視了地表最強的權謀宗師!
竇富著草黃麻布衣,閉目養神,明黃火光把他的臉晃得忽明忽暗,在他下手處,窸窸窣窣,細看過去,也跪坐一人,但因太暗,看不清他的長相。
“水無常形。”
“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
“故五行無常勝,四時無常位,”
“日有短長,月有死生。”
“冠軍侯用兵神也”竇富睜開眼,掃向那人,“你皇兄神也。”
陳弈前傾了一下身體,臉上傷疤暗紅,從左額頭劃到右嘴角,深度可怖,難以想象,到底是多殘忍的人,才能劃的這麼狠!
“我看不清。”
竇富笑了笑,
“我也看不清。”
陳阿嬌是竇太後的孫女,竇富是竇嬰的孫子,論著輩分,陳阿嬌還比竇富大一輩,按理說,竇富與陳弈,應是平輩。
“表兄,不止是世俸霸陵的那幾家,還有長陵、安陵幾處,大小二十餘家,都來尋您,希望您明日進京與陛下求情,您為何閉門不見?”
“見?”竇富嗤笑一聲,“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我已經長得夠俊秀了,若再凡事爭先,你是嫌我活得久了是吧?”
竇富為人八麵玲瓏,哪怕是拒絕彆人,也要春風化雨,最起碼不能結仇,而此次,他直接就閉門不見,等於是把人得罪死了,與他平時處事風格完全不同。
“竇家也被抓走了十幾個官員,都是皇陵處的。”
“抓就抓了!”
竇富聲音放大,好似要讓所有人都聽到一般,
“我與他們說過多少次了?平日不要混日子,現在好了吧,出了這麼大的事,被陛下砍了,都是他們應得的!”
聽竇富咬牙切齒的語氣,對這些擺爛的族人是恨極了!
陳弈歎口氣,又問道,
“那就都不見了?”
好似在竇富心頭又澆了一把油,竇富氣噎,回頭瞪向陳弈,兩大步衝到身前,
壓低聲音怒道,
“你可彆害我啊!
這些事,用不著你摻和!我現在自身難保!
保竇家更難!
你還老說彆家的事!我誰啊我?!我他娘的沒那麼厲害!”
甩開陳弈,竇富仍覺得不夠,一把推開門衝到屋前,院中零星幾個下人,趕緊低頭忙著做事,竇富冷笑,
朝旁幾個側室,大聲喊道,
“皇陵那幾個竇家人,死了活該!誰要是敢背著我去撈人……彆怪我醜話沒說在前頭!全都從族譜上除名!”
話音落下,側室那幾點光亮,瞬間全滅。
夜又是夜了。
建章宮燈未滅,似在等什麼人。
衛伉整肅,不敢有絲毫的困意,見到宮外來人,看清後,先是喜,隨後又怒,